非典时期的两地书

    一 书晋的信

    汉生：

    这几天我的心始终悬着，报纸上说杭州确症了非典病例。我赶紧打电话到你寝室，你不在；手机又正好不偏不倚地停机了。只好写信了，信慢，但温暖。这是你说的。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希望你的一切都很好。

    我在你三百里外的甬城一切都好。现在学校进行了封锁——这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是喜欢到处乱逛的人。想起张爱玲烬余录里描述的香港之战时炮火纷飞下的逃遁生活，觉得这样的封锁俨然是幸福了。这几天窝在宿舍里，看书散心。几米的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简约的图案，简约的文字，很喜欢。有一段特别好，顺带抄给你吧——你也会喜欢的。

    月光清冷的那一个夜晚/我爬上高树/森林一片寂静/我真想坐在树上慢慢等待/一直到清涩的果子转为艳红

    月光，高树，森林，悠长的等待。这是我向往的童话。

    上次你问我青蚨是什么东西。我在某本老书上找到了。青蚨，钱的别名；青蚨原是干宝搜神记中记载的一种虫子，据说捉住母虫，子虫会飞来，捉住子虫，母虫会飞来，将母虫和子虫的血涂在八十一文钱上，无论是先用母钱或者子钱，都会自动飞回来。看来，这青蚨真是好东西，我要能有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是个富女人了，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呵呵。不过依你这“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性子，非离了我远去。所以为了你的存在，我还是不要青蚨了。只是告诉你这青蚨的意思。

    我闻到走廊上的消毒水的酸味了。就这样吧，写下我的愿望。

    记得勤洗手。

    记得吃早饭。

    记得回信。

    记得想我。

    书晋

    四月二十六日

    二 汉生的信

    书晋：

    见信卿卿如晤。收到你的信时，我正打算写信给你，想不到又被你捷足先登了。

    现时之世“非典”惶惶。友人说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言过其实了大半，倒也不是全失真了，撩到了点边吧。原本的秩序，或多或少地被打乱了。我们这代人都是在秩序中成长起来的，并不作乱，也不喜欢乱世。取乱世的人，必然有某种颠覆或者掌权的野心——我并无这样的意志，于是，我欣然于秩序和安然。但愿这非典能够尽早的被消灭，还我们一个清明的俗世。

    今早循你“记得吃早饭”的意思，去学校超市买饼干。路边的绿色邮筒已经满了。我真高兴——许多人都像我们一样开始写信问候了。杜甫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现在是“非典连四月，书信值千金”纸上的文字比电话或者网络的，更温暖。这也是我一直坚持写信给你的理由。

    想起来，离我们甬城分别两月有余了。我还记得你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多难为情呢。可是，火车开动的刹那，我也哭了。到底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别。原本说好了五一节你到杭州来，现在恐怕得耽搁了。分别时难见也难呵。

    小窗幽记里读到“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分外伤感——连壶公给的缩地鞭，在爱情上，也无能为力。不过，秦少游又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就不必担什么心了，相思已经够了。

    好了，纸短情长。教室里又要开始消毒了。我趁着阿姨还在后头，许下我的愿望吧。

    今夜我不关心非典。

    我只想你。

    汉生

    四月二十九日

    成于3003

    修于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