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魏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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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吗，这是靖亲王和隆亲王的供词。”皇上坐在太师椅上，肥硕的身躯就好像卡在了椅子上，随手把供词扔给对面的魏岚，然后抓起手边的一颗葡萄嚼了起来。

    魏岚捡起了其中一份，从落款来看应该是靖亲王的笔迹，无非就是说之前一时鬼迷心窍，妄图谋朝篡位，如今悔不当初，恳请绕过一命，另外一份隆亲王的供词也差不多。

    “父皇，孩儿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他们就这么轻易地认罪了？”魏岚问。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并没有中毒，现在还好好地躺在皇后的寝宫睡觉呢，他还以为面对莫须有的罪名，两位亲王凭借自己的声望不会轻易地屈服，谁知道大相径庭。

    皇上微微一笑，然后用手撑着椅子，缓缓地站起来，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扔，茶杯瞬间四分五裂，毫无心理准备的魏岚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父皇，而守候在门外的刘公公听到有动静，连忙推门进来，皇上只是挥了挥手便让他们出去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跟这茶杯一样脆。”皇上拍着自己的大肚子，“他们的名号哪里来的？从他们的父亲那里传下来的。他们有战功吗？没有，方世铎的太尉才是一颗一颗人头挣来的。他们为朝廷出过力吗？没有，吕士成的丞相才是一点一点的功绩积攒起来的？他们凭什么吃着朝廷的俸禄，躲在长城后面享受着荣华富贵，仅仅是因为亲王这个头衔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凭什么？当年我为了得到这个皇位，杀了多少人，这些朝中大臣都知道，所以他们怕我，他们畏惧我。那些亲王呢，他们的荣华富贵只是镜花水月，看似坚不可摧，但只要我一用力，他们所有的财富和荣耀都将烟消云散。”

    魏岚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父皇发泄，那喷火的眼神令人恐惧。虽然父皇坐上龙椅的时候他还未出生，但是从史书以及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中，他渐渐知道父亲的这个皇位充满了腥风血雨，在接连杀了两位皇兄并且诛杀好几位大臣之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了心仪已久的龙椅。难道自己也要走上这条路吗？

    也许是太激动了有失仪表，皇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后院的美景顿时映入眼帘，映日荷花，翠绿柳条，鸳鸯戏水，草长莺飞，好一派夏日的气息。虽然景色怡人，但是魏岚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的脑袋正飞速地旋转着，现在的父皇犹如一只猛虎，才刚刚露出自己的獠牙。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王，廷尉大人怎么会轻易地让两人屈服呢？”魏岚不解地问。

    皇上眯着眼睛，重新回到了太师椅上，剥了一个橘子，掰下一瓣嚼了起来：“据你观察，满朝文武百官当中，谁的心机最深。”

    魏岚不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略一思索之后说：“儿臣以为丞相大人心机最甚。”

    “何以见得？”皇上问。

    “据儿臣所知，丞相吕大人最初从剿匪起家，屡立战功，官至偏将，随后进入庙堂之上，在文武百官之中左右逢源并且打压前丞相李立，才最终位极人臣。在这期间，几乎未犯下大错，并且及时站队，先入李立门下站稳脚跟，后在李立遭遇危机之时，又抓住机会反水，这种人心机之深，不得不防。”

    皇上不断点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错，吕士成是个会把握住机会的人，所有的资源都会变成他上升的资本，他能剿匪，说明确实有本事，他左右逢源说明善于交际，而他的眼光很准，知道谁在朝中才是真正的掌权者，最重要的是他够狠，即使面对当初提携自己的李立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下狠手，这样的人才有够资格做丞相，才能够统御权臣，可惜啊，这样的人心机一眼就可以被人看穿。”

    魏岚不明白父皇的意思，他知道父皇年轻时候本无机会立为太子，不过在先皇临终之际，买通宫内宫外的权臣，带兵杀入宫中，赐死两位皇子，又扑灭了其他重臣的反扑，才在血与火之中登上皇位，随后又在几十年的皇帝生涯中，与诸位大臣斗智斗勇，外御强敌，内灭隐患，才能够稳保江山几十年，经历过这些大风大浪，皇上早就将人性看的一清二楚了。

    “那父皇的意思是另有其人？”魏岚问。

    “吕士成的心机众人一眼就能看出，因为他在不停地往上爬，当你看到一个人经过自己的身边从山脚爬到山顶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站在最高处，这样的人当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有的人他就跟在你身后，你往上爬，他也在爬，你不爬的时候，他也在爬，顺便还拉你一把，让你感恩戴德。”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看着窗外随风飘动的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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