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国都的平民,称为国人,他们因不满周厉王夺财掠币,发生暴乱。
盛怒的晋候表情凝滞。
宗老见晋候被自己说住了,连连叹息道:“主公,老臣进宫前,在大街上听到万民呼叫了,他们说自己无罪,你若都杀了他们,这是要逼……”
“给你住嘴。”
宗老苦口婆心道:“主公,整个翼都不过几万民众,你要杀了万民,那国还是国吗?”
“谁领头的?”
大司寇马上上前,“回禀主公,他们齐齐杀了乌同,老臣看过去,那乌大夫已被国人砸成肉饼了。”他不敢再说带头人了,他怕下一个成为肉饼的是自己。
晋候眉动。
“主公,请三思。”宗老再次说道。
大司寇小心翼翼的启禀道:“主公,这是千人血书。”
“千人血书?”
“诺,主公,”大司寇回道:“他们都举报乌同夺铺掠币,把他们的家人变身为奴。”
宗老说道:“主公,变庶民为奴,这是违反祖宗规制是要受天遣的。”
晋候眯眼。
公子无夏静静的立在朝殿上,漠然垂眼。
公子季几次想插话,都被一个中年卿士给制止了。
三日后,乌同事件随着民众情绪的发酵而被压了下来,刺杀乌同的黄义士得以保全全尸,以侠士被民众葬。
邢夫人死死的压着自己的脾气,手中的花饼却被她捏得粉碎,“果然不同往日了,这局居然被他解了,居然解了。”
仆人们听到她自言自语都吓得退了出去。
“解了吗?”邢夫人阴眼轻嗤:“那就等着瞧,哈哈……哈哈……”
壮三被人缠上了,搞得他连公子府都没办法进,只好住在小客栈里。
“壮士,你就收下小人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西贾缠着壮三。
“对不住了,我不收。”
西贾不死心:“壮士,为何不收?”
“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干嘛要收你。”
西贾笑道:“壮士,收了我好啊,我和婆娘做你的仆人,把你伺候的好好的,那多好。”
壮三摇头,“我亨不了这等福。”
“壮士……”
壮三啪一下把门关上了,气得想跳脚骂人,抓耳挠腮想办法回公子府。
公子府,陈阳立在公子面前,皱眉而说,“公子,邢夫人找来长虹竟不刺公子,竟想利用乌同扳倒公子,其心可诛。”
公子眸光冰冷,转头看向姜美初,“你是如何想到的?”
姜美初轻轻抿嘴:“如果上次的刺杀是邢夫人派过来的话,那我想,她应当知道公子身边有高手,刺杀这一招应当不管用了,但事实是,她居然又找了刺客,这是为何呢?难道她想再试一次,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从公子府出来,凭着本能,一路上,我并没有感觉到杀气,所以我又把事情过了一遍,重新思考了一遍邢夫人,突然意识到,乌同这枚棋子被她弃了,于是我就去挡了长虹的剑。”
“邢夫人果然不简单。”石予叹道:“她居然反其道而行,想而利用乌同之死引起晋候震怒,进而达到打击公子的目的。”
陈阳轻笑,“不简单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一切都得看儿子,可是公子季已经被北营赶出来了。”
石予轻笑:“公子,我们在百里屯放出的‘消息’起作用了。”
陈阳面带喜色,“公子,除掉了乌同,公子季又被赶出北营,大快人心哪。”
公子无夏抬眼,“还没到大快人心之时。”
陈阳愣了一下连忙道:“然,公子说得是,但解决一个是一个。”
石予笑道:“主人,经此一事,主公和邢夫人在士族中的本就不高的声望就更岌岌可危了。”
公子无夏轻轻一笑,“这就是吾不让十竹直接杀人的目的。”
“公子英明。”
公子无夏道:“收拾一下,准备回边邑。”
“公子,催大夫可带着八千卒到了?”陈阳不解。
“让他直接交给大司马,然后回边邑。”
“公子……”
公子无夏立起身,踱着步子走到移门边,伸手就拉开了移门,门外,午后冬阳正好照进来,“要不了多久,这些士卒仍旧会回到边邑。”
“公子,万一他们也用募兵制呢?”
公子无夏肯定的说道:“他们不会……”
“为何?”
“传统、陈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陈阳点了点头,“公子说得是。”
听说公子要走,宗老亲自找上门来,“那八千卒你就这样拱手让人?”
公子无夏面露笑意:“宗老,难道父候没让你来劝说我拱手让卒?”
宗老被他堵上了嘴,“可……”
公子无夏风轻云淡般说道:“多谢宗老关心,但吾相信,是吾的仍将是吾的。”
“……”宗老被绕晕,这话何意,可惜对方没有给他解释。
葬完黄义士,从众人手中筹得的钱粮衣物放在黄义士家中,少年炯良朝黄母磕了磕头,“多谢了,婆婆!”
快哭瞎眼的黄婆子在儿媳妇的搀扶下挥了挥手,“你们走吧,你们走吧,老身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们。”
炯良再次磕了三个头,领着众人离开了黄家,回头看看寒风的破旧草庐,摇摇头离开了。
“良子,我们去哪里?”
少年炯良抬头看了看远方,“我不知道。”
“别啊,炯良,要不是你,我们连仇都报不了。”
“唯,现在我们终于杀了那贼子,终于报了仇,人生也算快意了。”
炯良摇头,“可是除了人,我们一无所有,只怕等太子殿下一走,我们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众人沉默。
一直跟着炯良的中年男人锁柱说道:“良子,要不我们投奔太子殿下吧。”
众人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唯,炯良,我们带着家小投奔公子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
炯良喃喃道:“可是整个晋都的人都知道,太子被主公发派到鸟都不拉屎的边邑,那里除了荒野还有什么呢?”
有人叫道:“非也,我听人说,太子在边邑长小麦,可有粮食了。”
“有粮吃?”炯良不相信的问道。
“唯,我是这样听人家说的。”
“这……”
看到炯良还是犹豫,锁柱把他拉到一边,悄语道:“炯良,我们杀了贵人,其他贵人肯定忌惮我们,都城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了,我们还是离开吧。”
“连都城都不能生存了,还有什么地方让我们生存呢?”炯良担忧的叹道。
锁柱道:“还记得那个好买稀奇事的壮男吗?”
炯良摇头。
锁柱悄悄道:“我偷偷跟踪了他,发现他的伙伴们在都城做生意,而这些人又跟公子府有关,好像挺能耐,要不我们跟了他吧。”
炯良仔细想了想,“就是那个打架很不错的壮男?”
“嗯。”
“我对他印象并不好,和大司寇对着干时,他好像溜了。”炯良锁眉。
锁柱连忙道,“良子,你肯定看错了,他怎么会溜。”
“我亲眼看他挤出去的。”
锁柱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一边耐心的等着他们说话,连忙低头道:“良子,我怀疑人群中带头喊话的人都是那个壮男安排的。”
炯良惊讶极了,“他为何要帮我们?”
锁柱摇头,“我那里懂。”
炯良皱眉,“难道他们也想杀了乌同,想借我们的手?”
“不会吧,也许是联手呢?”
“联手,那为何不找我?”
锁柱道:“也许人家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平民。”
炯良叹气,“也许你说的对。”
锁柱问:“炯良,市坊里,就你识字,就你有本事,现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活下去了,大家都等着你主意呢?”
“我……”炯良转头,身后百多个人个个都两眼巴巴的看着他,薄薄的肩膀瞬间矮了几分,“可我也只是个十四岁少年。”
“英雄出少年呢,炯良,我们大家都相信你。”锁柱两眼期待的看向少年。
炯良抿嘴:“让我想想。”
和往常一样,公子无夏例行公事般向晋候辞行,立在他面前,等待他不耐烦的挥手后出宫回边邑,可这次他等了许久也没有见晋候挥手,疑惑的抬起头,遇到了晋候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如果是往常,他可能会躲闪,今天却没有,并不是刻意没有躲闪,而是自然而然的就没有,还轻轻的叫了一声,“父候——”
沉默眯眼的晋候醒过神来,问:“晚上一起吃顿饭。”
听到这样的客气的话,公子无夏觉得自己还真不适应,差点不知如何面对,微愣之后,他揖礼:“多谢父候,只是儿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下午趁着吉时出发。”
“孽……”晋候蓦得收住口,“不过是一顿饭而以。”
公子无夏再次揖礼,低头而回:“然,不过是一顿饭而以!”曾经期待过无数次,但没一次听到你留下我吃顿便宴。
房间内刹时陷入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移门被拉开,邢夫人端庄而和气的进了门,“候爷,你让妾身准备晚膳,妾身已经安排了。”
她边说边施施然进了房间,坐到了晋候身边,“子夏……”
“夫人——”
“子夏和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吧,刚好你弟弟们都在,大家一起吃过团圆饭。”邢夫人微笑说道。
公子无夏面色无澜:“回夫人,太史已经占好时辰,子夏不得不出发了,多谢父候、夫人美意。”
“这……”邢夫人看了眼面色不渝的晋候轻柔笑道:“不能让太史重新占个时间么?”
“敬畏神明,子夏不敢再劳烦太史。”
这就是不肯留下来吃饭了,怪不得候爷一脸不高兴,原来被儿子拒绝了,邢夫人挤出笑容:“说得也是,那……”她看向晋候。
“去吧,去吧,不要让老子看到你,心烦。”晋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邢夫人眉头倏得紧皱,“晋候,子夏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你就让他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晋候立起身,冷哼一声,“什么难得不难得,老子还没死呢?”说完甩着袖子气冲冲的出了门。
“候爷……候爷……”邢夫人连忙立起来,刚走两步,驻足道:“子夏,你不等等八千卒吗?”
公子无夏轻抬眼皮,“回夫人,军卒到了,崔大夫会直接交接给大司马,由父候安排。”
不知为何,听到嫡长子的话,邢夫人非但没觉得安心,却更感觉不安了,真想留下他,可又想到他在乌同事件中得到的声望,又让她忌惮,还真是让人……
邢夫人几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眼,展开和气的笑容,“那我替你父候说一声,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