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用小木棍计数是不是太出格,她很努力才想到这样的办法。她得证明自己不识数,不识字,那也并算不上是证明,只是将自己湮没众人之中,像一切瘦弱穷苦的孩子那样,简单地活着,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但现在看来这个方法似乎恰得其反。丽莱和艾瑟尔都来看她,宁宁低着头说:“没有,艾瑟尔大人。”
骑士脸上的神情温和。
“你很聪明,尼尼。”
他又一次这么说,有时候这种嘉奖并不会让人觉得高兴,反而警惕,因为事情不正常,而感到的本能的紧张。宁宁觉得……艾瑟尔大约不是来抓她的,否则他没必要在这里跟她废话。她想要自己放松,她本能地知道艾瑟尔一定看得出来,但是她的肩背始终紧绷着,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小声说:“我觉得我没什么优点,您太夸赞我了,艾瑟尔大人。”
艾瑟尔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着宁宁。或许他是看出了宁宁的不安,他很和气地转移话题:“我早上看到你了。原来那是你啊,我以前经常看见你,不过不知道。”
那个在教堂前看过来的骑士果然是艾瑟尔。教堂前有人驻足注视不是件奇怪的事,这儿是雷乌斯的信仰、是雷乌斯的心脏,人人虔诚信仰神明,一个每天早上往这儿看的孩子一点儿都不惹人注意。艾瑟尔只是在今天早上才突然回想并联系起来,那个坚持不懈地在小巷的缝隙中,驻足一瞥的,撞到马腿的孩子。
他低头俯视宁宁,他瘦小的身体包裹在棉衣里,显得他看起来似乎更加……孱弱,低垂的脖颈很细,头发干净地垂在肩上。他全身上下都很破旧窘迫,也很整洁。他很虔诚,又懂得感恩,善良与坚定。艾瑟尔猜想……或许他是在找他没有错。他在春天回来,他并不是每天都准时参加巡逻,但回想起来,他每次都能看见这个孩子,他已经寻常得成了一道风景,普通得艾瑟尔如今才发现。艾瑟尔帮助过很多人也接受过很多人的谢意,只是只有一些人才会那么刚好,在偶然的时机里,一连串的契机,触动他的心灵。
这个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蕴藏怎样的潜力,他很聪明。他和阿奇的对峙,艾瑟尔差不多听完了全场,对他在聪明到善解人意之外有了更多的看法。他知道丽莱夫人对这个孩子也相当的看重,但这只是因为他们两人的不同,看待尼尼的方式也有不同。丽莱夫人以为这样就足够了,驯服他,提拔他,获得他的忠诚,将他提上玛丽莱之下的地位,帮助她的女儿管事。
但艾瑟尔看到他面前更广的路。他不该被困在教堂的小厨房,这个孩子只是没有足够的锻炼和阅历,无法充分地运用这种天赋。
这很有可能是一块璞玉,虽然是石头还是金子,雕琢之后才能知道。艾瑟尔的目光更温和一些了,他说:“如果吓到了你,我很抱歉。”
那对睫毛在他眼下抖了一下,宁宁使劲的摇头。艾瑟尔说:“我上次的提议,仍然有效。”
宁宁反应了一会儿那是什么提议,然后她开始反应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词,她听不明白,但是她胆敢向艾瑟尔大人重复确认吗?“看来你没有懂。”骑士有些好笑地说:“这就当做是个小奖励吧,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猜得到也好,猜不到也好。”他顿了一下:“希望你喜欢这个奖品。”
他伸出手,仍然覆着铁甲,钢铁沉重,之下的温柔。他的手先是伸高,宁宁紧张地看着,它在空中停了一下,最终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拍。宁宁不明白艾瑟尔怎么就惦记着她,还突然就拉近了。她猝不及防,心脏猛地一抽的飞跳起来。骑士举手在额际,朝她行了个礼。“愿光明神保佑你。”宁宁本能的回礼:“愿光明神保佑您。”
他笑了笑,将头盔重新带回头上,遮挡住那双蓝眼。明月掩上光华,乌云之后,沉默无声的山巅。钢铁的骑士整理了披风,回身大步走了出去,仍是无声的,鲜红的披风在他身后,扬起鲜血一样的繁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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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后怕完成了祈祷,她去给玛丽莱送了饭,玛丽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眼睛红肿。如果可以的话宁宁还想和她交换呢。她将烤得松软的面包和奶油汤递给玛丽莱,玛丽莱尖声的说:“不吃!滚出去!”
她说:“丽莱夫人的吩咐,我送到了。”就转身走出去,完全不管玛丽莱在她身后大发脾气的摔东西。反正她怎么样也不会摔午饭的。既然丽莱夫人和艾瑟尔都觉得宁宁聪明,那宁宁就表现得笨一点。
下午的活告一段落,可以收拾一下,开始轮班去洗澡。作为监工的,宁宁有幸把自己排在第一班和最后一班洗完,反正坐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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