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苏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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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岗上停落着一排飞体，高岗下面的岩石树木间，围着一群肤色黝黑的木鲁鲁人。这里是陶代村村外，普罗大陆木鲁鲁族的领地，深山中的一个小村落，一个蛮荒、偏远、很少被文明世界关注的地方。

    数不清的人围在高岗下面，这些人不光来自近旁的陶代村，更多的人是从别的村落赶来。木鲁鲁族要发生一件大事情，未央总督苏禄来到木鲁鲁，为木鲁鲁人带来了“青春之醴”，这可是传说中的英仙“神水”，木鲁鲁人只从少数启迪者口中听说过。“青春之醴”源自英仙人的塑生技术，英仙人是星际漫游者，与无限星游之旅相对应的，是漫长的绝对生命值。英仙人的绝对生命值要超过几万岁，正是因为“青春之醴”，使得英仙人的身体不断得以修复更新，从而永葆青春。

    漫长的绝对生命值和有限的时空资源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这矛盾所导致的最后结果只能是毁灭，从前的海曼依靠的是生命轮回，而英仙人是从无限的拓展中寻求平衡。

    当英仙人来到海曼，引领海曼向另一种平衡过渡，在海曼创世、启航之前，在通过星游拓展建立新的平衡前，因为“青春之醴”必将打破生命的轮回，谁也不敢放任这“神水”在民间肆意流散。“青春之醴”受到严格管制，除了英仙人，海曼人中只有星游者才有机会享用，而且每年只有一次。

    如今这好事要降临到木鲁鲁人头上，向木鲁鲁人施以这般恩惠的是未央总督苏禄。不久前，苏禄公开宣称，为了让更多的人能亲身体验到星游世界的美好，他将开始一段普罗之旅。他要走访普罗大陆十七个偏远部族，向千千万万的普罗人赠送“青春之醴”，并作出承诺，要为这些部族的星游化建设提供援助。木鲁鲁族是苏禄普罗之行的最后一站。

    苏禄来到木鲁鲁的陶代村，装载“青春之醴”的飞体停落在村外的高岗上。消息传开，木鲁鲁人纷纷从各村落向陶代村赶来，能喝到英仙人的“青春之醴”，对木鲁鲁人来说是个极大诱惑，虽然一次饮用不会延年益寿，至少还可以医治疾病，修复身体。

    高岗下面，人群已经聚集很多，还不断有人从远处赶来，人们排成长队，一个一个走上高岗，他们先要经过一道像门一样的金属框，然后走到发放“青春之醴”的平台前，服务智能体会向每个人发放一个透明的小瓶，瓶里装着一种无色液体，那就是“青春之醴”。有人当场打开瓶子，把“青春之澧”喝掉，也有人不喝，虔敬的捧着小瓶，和众人一起走下高岗。

    一个体型胖胖的人站在平台上最显眼的地方，在向人群喊话，经过声效智能体处理，高岗下，远远近近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木鲁鲁的兄弟们，我叫哈别卜，我为苏禄服务！”

    “兄弟们，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未央总督苏禄和他的夫人朱依，来到你们身边，为你们送来了‘青春之醴’。苏禄是个大忙人，未央社会有很多大事要他操心，可他没忘记你们，他就像每天照在你们身上的太阳，他认为在海曼不应该有任何人被遗忘，让你们感受到星游世界的美好是他的最大心愿。他对你们抱有如此热忱，难道你们不想用感激的心，来倾听他的声音吗？”

    人群中有人回应：“我们感谢你，苏禄！”

    “仁慈慷慨的苏禄！”

    “苏禄在哪？我们想见他！”

    平台上，在那个叫哈别卜的胖子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未央人。听到人群的回应，哈别卜从平台的中心让开，向他身后的人躬身，请两个人走到平台前。

    走上前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个男人正当盛年，英气逼人，他有着健美的体型，俊朗的容貌，举止洒脱从容。他这样的外表是罕有的，就像未央传说中远古诸神中的一位。像他这样的人出现在人群中，会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会吸引人群的所有目光，会让人忍不住在心里发出赞叹：这样的人，天生就是非凡的！

    他走到平台前，停下脚步，面向下面的人群，笑容像阳光一样和煦，他的声音很响亮，音韵和婉，让人觉得悦耳动听。

    “木鲁鲁的公民们，向你们致以我衷心的问候。我叫苏禄，这位是我的夫人朱依。”他开始向人群喊话。

    “也许你们要怪我来得太迟，我也知道应该更早些来看望你们。海曼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海曼，一切壁垒都已经打破，在星游理念的感召下，海曼世界变成了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我们都是一家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苏禄，未央人真的愿意把木鲁鲁人当成一家人？”

    苏禄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之前我已经走访了十六个部族，我对所有普罗兄弟都是这么说的！”

    他接着说：“我为你们带来了‘青春之醴’，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星游世界离你们很遥远，虚无缥缈，只是一个传说，我要让你们有亲身的体验和感受。”

    人群中，刚才喊话的是木鲁鲁人中仅有的几个亚兰人，这时，亚兰人又喊道：“苏禄，这不会只是对木鲁鲁人的施舍吧？”

    苏禄不再理睬这不谐的声音，继续他的演讲：“我想为你们做更多事，现在，我只是献给你们‘青春之醴’，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以未央总督的名义，向你们郑重承诺，未央社会将为普罗人的星游化建设提供援助，我还会为你们带来生态屋、星装、智能体，会有更多的启迪者、智能工匠和塑生者来到你们中间，你们的生活条件会改变，生活方式会改变，你们将告别原始，一步跨入星游世界！你们是海曼大家庭中的一员，和英仙人、未央人、亚兰人没有区别！”

    亚兰人又喊：“苏禄，你这样慷慨，想从木鲁鲁人这里得到什么？”可是他的声音迅速被周围的欢呼声淹没，木鲁鲁人情绪激动，对苏禄充满感激，人们纷纷称颂和赞美苏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群木鲁鲁孩子跑上平台，把两个用山花编织的花环献给苏禄和朱依，苏禄和朱依在孩子们中间显得特别开心。

    这时，苏禄的智能体助理阿莉尔走到苏禄身边，对他说：“总督，长老会发来境像，要您参加一个质询会，接受他们的质询。”

    “我知道了。”苏禄淡淡地说。他向哈别卜交代几句，没有向下面的人群告别，就和朱依乘飞体匆匆离去。苏禄走后，哈别卜说苏禄有要事必须离开，他代替苏禄向木鲁鲁人致歉。

    “青春之醴”的分发仍在继续。有个已经领取过一次的人，想要重复冒领，当他随着队伍经过金属框时，金属框发出警报，他被卫兵当场揪了出来，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和斥责声，那人慌慌张张跳下平台，狼狈地逃离人群。喊话的那几个亚兰人走上平台，准备领取“青春之醴”，哈别卜却将他们拦住。哈别卜冷冷地对他们说：“你们不需要苏禄的施舍！”

    苏禄带上智能体助理阿莉尔和侍卫长西芒，驾驭飞体，赶往未央墨丘山圣地，去见圣裔长老。

    墨丘山属于墨丘山系，墨丘山系位于未央大陆中部，群山连绵，千峰竞秀，山系主体墨丘山拔地通天，气势磅礴，没有那座山比它更高，大大小小的山峰环列在它周围，都仿佛在向它俯首礼敬。

    在未央传说中，远古诸神曾经降临墨丘山，就在这神山之间缔造了未央人，并留下神的血脉——未央圣裔。自有圣裔开始，便有了墨丘山圣地，这里是历代圣裔的居所，也是未央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地方。

    飞体停落在墨丘山山脚下，苏禄走下飞体。整座墨丘山都分布着圣裔圣殿建筑群，从山脚到白雪皑皑的峰顶，共分十三个层次，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不敢不敬，只有步行才允许进入，苏禄也不例外。

    苏禄刚想走进山门，一个人走过来对他说，他母亲爱比拉也在这里，在苏禄接受长老会质询之前，她想先和苏禄见面。

    苏禄跟着那人来到与墨丘山相邻的另一座山，山中有一处精舍，这精舍孤立于泉林之间，远离其他建筑，显得清幽静雅。他们来到精舍前，那人对苏禄说：“爱比拉女士就在里面。”说完便悄悄的退开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

    苏禄对阿莉尔和西芒说，然后，他一个人走进精舍。

    精舍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安安静静坐着两个人。那个女人，一身的珠光宝气，服饰堪称华美，但比起她本人，会让人觉得她身上的所有妆饰都是不必要的，她美丽的容颜，优雅的风姿神韵，比任何服饰更有光彩，比任何珠宝更熠熠生辉。她就是有着“未央第一夫人”之称的爱比拉，爱比拉家族的族主，也是苏禄的母亲，被认为是未央社会最美貌的女人，最显赫的孀妇。坐在主人座位上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但气度不凡，他穿着圣裔长老的礼服，显得高贵而威严，他就是大长老底亚德，圣裔十三长老之首，未央社会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

    苏禄进来之前，爱比拉和底亚德正轻声谈论着什么。当苏禄走进客厅，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苏禄，目光中有着相同的慈爱的情愫。

    “你来啦？”爱比拉轻声问。

    “来了。”苏禄回答。

    “坐吧。”爱比拉说。

    苏禄恭谨地向底亚德致意，然后坐了下来。

    “你的普罗之行还在继续？”爱比拉问苏禄。

    苏禄回答：“感谢诸神，都结束了，就在今天，我走访了十七部族的最后一个——木鲁鲁族。”

    “你都做了什么？”

    “我为普罗人带去了‘青春之醴’，还给了他们一个承诺。”

    “普罗人有什么反应？”

    “我受到了救世主一样的礼遇。”

    爱比拉轻叹一声，说：“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你是在胡闹，还是”

    苏禄不服气地说：“这怎么是胡闹，要知道，我经过慎重考虑！”

    “可是现在，你要面临长老会的质询。”爱比拉忧心忡忡地说。

    “我知道，是我的那个倡议，让各大家族不高兴。”苏禄说。

    “你是未央总督，他们不便公开反对。”

    “所以他们想通过长老会的质询，来遏制我的倡议。”

    “不要怪他们。”爱比拉说。“你要援助普罗人，向未央各大家族发出倡议，要他们慷慨解囊，我听说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认为你在胡闹！”

    “我不这么认为！”苏禄有点不高兴。

    爱比拉说：“对待亚兰人和普罗人，未央人有着一贯的做法，而你却试图改变未央人的习惯。”

    苏禄忿忿地说：“那些目光短浅的家族族主们需要这种改变！”

    爱比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那你首先得改变我！”

    苏禄信心满满，说道：“一切都会变的！放心吧，我会说服长老们，各大家族会响应我的倡议！”

    爱比拉满是疑虑地看着苏禄，问：“你对自己真的那么有信心？”

    苏禄微微蹙起眉头：“我只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我担心有人会在背后做一些对我不利的事。”

    “你是说须摩太？”

    苏禄没说什么，对爱比拉的猜测表示默认。

    须摩太是圣裔十三长老中的枢机长老，地位仅次于底亚德，而须摩太家族的名望财富，又仅次于爱比拉家族，唯有这两大家族能对未央社会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也是人所共知的。

    爱比拉想了想，说：“他应该多替朱依想想。”

    朱依是须摩太的女儿，爱比拉家族和须摩太家族通过苏禄和朱依的联姻，建立了姻亲关系，当年，这曾是一件轰动性的大事。

    苏禄面无表情，说：“你知道，他想做什么，跟朱依没关系。”

    爱比拉显然认同苏禄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和不安。“这次质询对你很重要。”她对苏禄说，又好像说给底亚德听。“马上就要开始海曼世界第一管理者竞选，你的名誉经受不起任何打击。”说到这里，她向底亚德投以求恳的目光，那目光之所触及，岩石都会点头。

    底亚德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只是听他们母子说。当他触碰到爱比拉的目光，他觉得该说点什么了，于是他对苏禄说：“如果你对自己足够相信，就更应该相信长老们的判断，长老会中不存在偏私，一切都要顾全大局。”

    爱比拉脸上的荫翳一下子全没了：“苏禄，听到了吗？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底亚德突然改变话题：“我听说，赫伯去了龙伯2。”

    “我也听说了！”苏禄说。

    “他是为竞选第一管理者才去的，他想让撒耳成为他的候选人！”

    爱比拉问：“撒耳是谁？”

    苏禄说：“还能是谁！当然是他的得意学生，龙伯2基地管理者。”

    “就是把你舅舅流放蝎瓦的那个撒耳？”爱比拉问。

    “就是他！”苏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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