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南宮三公子

公子瞧不過眼事屬尋常，可得把話憋在肚子裏，不然那些爺們殺起人來那是絕不手軟啊。“

    男子沉默片刻，隨即展顏道：“那麼是該有人管一管了。“

    老掌櫃一呆，男子已提杯站起身來，笑道：“老掌櫃，借你杯子一用可好？“

    不待掌櫃緩過神來，男子從指間脫下一枚漢玉板指，放在桌上。掌櫃一眨眼，男子已然無影無蹤。

    老掌櫃呆呆提起那枚玉板指，只見玉色溫潤，顯然價值連城。他跌坐凳上，隔半晌才蹦出一句話來：“老天爺啊，咱們齊地終於出了儒聖了？“

    他卻不見男子身上黑袍綉有巨蟒於背，按當朝律，非官居極品不可衣。

    八卦門四騎快馬加鞭，縱騎來到一處深林前。林外三人圍坐一輛馬車旁邊，一身書生打扮，青衫仗劍，神情極是不耐。三人身後密密麻麻站着數十名黑衣人，人人垂手肅立，臉上滿是恭謹神色。

    一名高個兒書生怒目瞪著四騎，沉聲道：“大夥約好寅時在此上路，四位為何無故遲延，害得杜師兄在此久候多時？難道各位忘了當日商少門主的諄諄告誡？“

    四人躍下馬來。為首一人臉色倨傲，不理高個兒書生的問話，兀自對着馬車抱拳道：“我等四人耽誤時辰，他日自當在商少門主座下領責，還請杜聯主恕罪。“

    三名書生臉上均現怒色。三人自入聖鳳學院以來，不論身在何處亦受尊崇敬仰，豈曾受過旁人這般輕視？一名矮個兒書生登時便欲伸手拔劍，礙着馬車中人方才強自按捺。三人低聲商議了幾句，高個兒書生道：“咱們沿着林外小路走吧，雖說要多繞幾日，比冒險入林卻安全多了。“

    此間之事，小心為上。

    就算起程前未得許流香叮囑，三人既然得以擔當這般重任，自然曉得事情輕重。當今天下不知多少人要把杜如軒置諸死地，不論南宮漫或是楚縱情，都決不會容忍杜如軒繼任天津聯主，任由水流連的勢力在南北要津站穩腳根。即使三人蠢笨如豬，不會不知一行路上得以安穩，全然有賴水仙暗中損折無數人手，保着杜如軒道上平安。以杜如軒超凡武藝，尚且不敢單人匹馬趕往天津城，情形之兇險顯而易見。三人不願為省幾日腳程，便令自己身陷險境。

    一名黑衣人見車內並無動靜，點了點頭。四名八卦門人翻身上馬。

    三名聖鳳門人佩劍驀地出鞘。

    三道長虹急劃而逝，三名八卦門人頭顱落地。

    聖鳳三人難掩驚色。

    衆人見黑袍男子乘風而來，手持茶杯，笑意溫柔，三把長劍迴旋其側。

    男子右手兩指一蘸茶水，輕喝一聲：“斷。“指尖一彈，聲音宛如削金斷玉。

    水珠掠過處，一道鴻溝飛快劃出，長近十丈，闊近三尺，所到處黑衣人如遭劍鋒劈開，一時血肉橫飛。男子兩指橫空一劃，水珠飛濺如漫天花雨，墜在一衆黑衣人身上，中者無不無聲倒地。彈指之間，數十名黑衣人已一一伏屍林外。

    男子從京師到齊地沿路上未遇相識，更無見識廣博之人能認出他身上蟒袍來歷。大周朝例規定伯爵以上貴人為極品，賞錦衣蟒袍，披袍者可上朝不跪，比起天子龍袍只低一線。除六閥閥主自春秋起襲藩王爵，五百年來得以世襲蟒袍之外，當朝只有十三位黃紫公卿獲賜蟒袍，其中只一人袍色漆黑。

    按五行學說，黑色屬水，不僅被以五德之水起家的西秦皇帝引為龍袍色澤，亦為聖鳳水仙身上衣。許久前朝中就有人質疑南宮三公子與聖鳳學院人間真仙的隱秘關係，只是一一為兵部南宮尚書壓下。然市井傳言，南宮世家中人對這位貴公子已然頗為不滿，莫說南宮漫自搬入青雲觀後就與三弟斷了聯繫，連身為聖鳳門人的白衣劍仙也是冷漠相待。畢竟從小以來，南宮流就和家中姐妹話說不到一塊兒，只與貴為兵部尚書的大哥情誼甚佳，也不在意三姐妹的冷眼。

    與唐玫瑰同樣身在胭脂評上良久的京城名妓周雙甲與南宮流過從甚密，據聞曾在醉後笑言，若哪一天南宮漫和水流連反目成仇，你南宮流所選立場定然左右天下走勢。南宮流只是灑然一笑。天下人均知南宮流享譽士林，卻不以武藝見長，更從未踏入過江湖一步，斷言不會亦不願在江湖上掀起驚濤駭浪。

    卻無人知道此人的秘密座師唐文鵉，曾為春秋氣運傳承遠行萬里。無人記得此人爵位“巨鹿候“的上任主人曾是趙閥第一人，談笑間謀盡天下事。

    更無人見過南宮流指尖生浩氣，一指斷金玉，不下一指叩長生和一指定乾坤之玄妙神通！

    大周巨鹿候，一步間可在天象指玄間來去自如的南宮三公子親下江南，誓取杜如軒首級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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