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些干粮,我记得那个馍头是放在——/
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传入耳中,令得苏然的动作瞬间凝固。有那么一会儿,他非常期待这是自己因为过度劳累而产生的幻觉,但是那阵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很快就让他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是它们。是那群妖邪。让弟兄们守了三个多时辰的敌人,终于过来了。
苏然把田鼠倒回原处,也不管小毛球迷惑的眼神,返身回到战位。根据在焦勇那里学到的知识,他判断,这股妖邪离了大概有一百步左右,总数目约莫在一百到一百五之间,但具体由哪些怪物组成,暂时还无法判断。因为这帮东西的队列,走的实在是太烂。
小老谢的勇丁,在长途行军时的纵队,也不能说是非常整齐,但弟兄们的脚步声至少很有节奏,“哗哗”地听着就像小河流淌一样。相较之下,妖邪们就要简单粗糙的多,听上去就像一大堆垃圾滚过地面,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章法。
利爪“嘶啦嘶啦”的刮擦声,尸傀“吭哧吭哧”的摇晃声,复生死兽“哗啦哗啦”的骨节撞击声……妖邪们的队伍不仅又吵又乱,而且非常缓慢,间或还能听到腐坏肉块“通”地一声落到地上,然后被后续的上百只腿脚,“噗嗤”、“噗嗤”活像踩泥巴那样挨个踩将过去。
苏然觉得,妖邪们拖曳在地上的爪子,正在一只接一只地从自己心头划过。他知道,自己的微弱气息肯定会被噪声淹没,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屏住呼吸,将矮小的身躯整个贴上沟壁。那里能嗅到的,差不多只有泥土腥气,但是迎面而来的那股坚实感,却让苏然觉得再度回到了母亲怀抱。所有的危险,此时此刻似乎都已经远离,与大地紧密接触的耳廓,同时也能够监听得愈发清晰。
只靠听觉,苏然就能勾勒出大路上的情形。妖邪们既没有分兵,也没有调头,它们像是认准了正东方向,沿着夯土路面持续不断地走下去。只不过,这帮怪物的速度,也就比蜗牛爬行稍好一点而已。
苏然从一开始默数,直到数字变成六十七的时候,妖邪方才踏上伏击圈的西部边界。换作比较毛糙的那种人,比如长社的县令吴若为,可能早就火急火燎地扣动扳机了,但是苏然不着急,苏然继续在心里数数,直到第一只蝼蛄的口器刮擦声传入耳中,直到第一只尸傀的恶臭闯进鼻腔……
默数一直持续到了一百一十五的时候。此时此刻,最近的妖邪只有二十步远,混合着甜腥的腐败气息,让苏然的胃肠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巨大虫豸敞开气门,喷涌出一阵胜过一阵的滚烫热流,在把无数小砂砾吹入道边沟渠的同时,也将周遭空气搅成了更乱的一锅粥。
小田鼠用前爪抱住脑袋,瑟瑟发抖。苏然也觉得头上像是顶了块铅,重的直压脖子。这些妖邪嘈杂地混合成一团,就像大型狼群一样散发出腾腾杀气,但它们原本还算敏锐的感官,却也因此受到了严重干扰。无论是伏兵的气息,还是瞄准自己的数十支火铳,妖邪们统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