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心擦拭着手表表蒙上的灰尘,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们从昨天晚上十点多钟开始坚守坑道,到现在已经熬过四五个小时了。
黑暗中两个战士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员撤下来,卫生员跑上去,半晌才抬起头:“连长已经牺牲了。”
这两个战士绝望地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钢盔。
“敌人压上来了!快打下去!”
远处一个战士边开火边呼叫援助。
“子弹!谁还有子弹!手雷也可以!”
“没有弹药了!”
一个战士的喊声已经带着哭腔。
接着,更多的战士撤了下来。
没有弹药了。
不远的地方,几个步枪里还剩下些弹药的两个战士正在拼死抵抗敌人的进攻,流弹在坑道墙壁上往复跳跃,迸出点点火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
“坚持不住了,还是撤退吧!”
黑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撤退?那同样是送死。
“全体战士听我指挥。上刺刀!”
一个军官站起身来。
不能让敌人冲过来,因为这里还有近百名战士,其中大多数是伤员。
黑暗中战士们纷纷装上刺刀,那个军官带头走在队伍的前面,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准备冲锋的队伍行列。
“敌人冲过来了!”
一个战士浑身火苗穿过硝烟挣扎着走进来,刚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娘的!全体听令,冲啊!”
军官挺着自动步枪吼叫着冲进了正在燃烧的坑道中。
接着,几十个战士也端着刺刀呐喊着跟随在军官后面冲进坑道深处。
看见战友们一个个地呐喊着冲进充满爆炸与烟火的坑道里,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仿佛像是在上演黑白纪录电影,一个个身影呐喊着,然后依次消失在火与烟的世界里。
我下意识地把刺刀卡上,转身准备走向战友们消失的那条坑道。
旁边的江垒和老柳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他俩一人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工兵铲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嫌头上戴着的夜视仪碍事,我撸下它打算扔掉。
当我的目光掠过坑道口瞭望哨窗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从我们后面阵地两侧源源不断涌出的移动的火光。
“援军!我们援军到了!”
是后面坑道深处传来了欢呼声。
“援军?在哪里?啊!在哪里?”
江垒高兴得快哆嗦起来。
我激动得一个箭步扑到瞭望口。
“是我们的装甲部队!快来看!他们正在和鬼子交火!我们的炮兵也在开火,全是火箭炮!”
听到我的欢呼声,江垒和老柳齐齐扑到窗口。
“快,召集前面还在抵抗的战士,咱们赶快撤!”
老柳一把拉上我朝前面奔去。
“还有人吗?”
老柳半天没有发现我们坚持战斗的人,开始低声呼喊。
没有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