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每日早出晚归,也安然过了小半月,宋青再也没来青莲馆。
明明是如了愿的事,青莲馆却人人都瞧得出,红莲却每日都浑浑噩噩,他自己没察觉,依旧高兴时满面春风,不高兴了叉腰骂人,诸如沐浴把自己擦掉一层皮,喝茶把舌头烫出好几个水泡的事没少做。
这日天边才鱼肚白,红莲照例从后门出去,第一眼就望见对街站了个人,隔着老远瞥一眼,红莲也能认出
来是谁,忙掩住脸往回走。
门缝被一只脚抵住。
红莲恼道:“宋大爷,你还有没有谱了?大早上堵妓院后门!你到底想干嘛?”
宋青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来娶你。”
红莲一惊,这才抬眸看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身红袍,头戴礼冠,脚踏登云靴,胸前还挂着一个大花球。
“噗嗤……”
红莲乍看一眼就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宋青自己换上这一身行头,居然也有点喜庆,平时寡言少语显得清冷,此时被红色一沾染,红莲居然觉得他略显憨喜。
“你笑什么?”宋青认真地问道。
红莲再仔细看他,像模像样地精心梳洗装扮了,眉毛修得没一根杂乱,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过红莲还是能看出他眼下发青,略显憔悴疲倦。
“笑你唱大戏呐?哪出啊?”
宋青没有多话,牵起红莲的手就走。
“你住手!你干嘛呀你?强抢良民吗?你放手,我要喊了!”
红莲被宋青掳上马,红莲张牙舞爪的,对着宋青拳打脚踢,宋青始终把他扌恩在马背上。
“你不是说只有娶你才能带你回家吗?我现在就娶你。”
“我……”
口舌伶俐的红莲,头一回说不出话来,他见过固执之人,但没见过像宋青这样,脑子轴成一根筋的。
“你这是一厢情愿!我还没答应呢!”
“一厢情愿也娶你。”宋青把他搂紧一些,“濂儿,难道你对我一点情都没有吗?
“没有!”红莲否认。
“那你怎么随我从北都到京城,缠着我不放,还……还勾引我和我睡?
红莲怒声道:“那是因为和你做很爽快,双腿一张就有银子拿,这么个冤大头,就是下?药也要睡啊!”
“那你拿我当一辈子冤大头,不是更好?”
“……”红莲破罐子破摔道,“你一个穷打仗的,钱都被我坑完了,我当然要另觅下家了!”
“你胡说,什么钱老爷周老爷王老爷,都是你杜撰的,你每日坐马车去郊外,是为了躲我。”
宋青从两侧环住他,牵着缰绳。
满嘴谎话的红莲此时说不出一个字,谁说宋青愚笨?
“濂儿,我了解你,所以你骗不过我。”
红莲知道他是不可能放开自己了,干脆在马背上坐端正,让自己好受一点,闷头不说话,他现在都懒得扯谎,反正宋青再闹也做不得数,他到时寻机会跑了就是。
马走得慢,从青莲馆到将军府有一段距离,走着走着天色大亮了,行人多了起来。
从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红莲,忽然觉得不自在,被路人笑着指指点点,他忽然心跳加快,浑身有些打颤。
有不少认识宋青的官员富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这架势,结合起近来坊间的传闻,都纷纷前来道贺,又跟宋青讨喜酒喝,宋青一一笑着回应,却不相邀。
红莲听不清嘈杂鼎沸的人声,他觉得日头太炽烈,照得他头晕目眩,马背颠簸,他肠胃痉挛欲吐,他揪住马头上的红花才没掉下去。
当看到将军府挂满的红幔灯笼,四处张贴的喜喜字窗花时,喜欢红衣的他瞬间觉得这鲜红色如此刺眼,像是血海一样让他透不过气。
门外等候的仆役开始敲锣打鼓,点燃炮仗。
“我,我不去了,你放我下来。”
红莲这回的语气没有大吵大闹,出乎寻常地平静。
宋青牵红莲下马时,才发觉他双手冰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瞳孔紧缩着,防备地看着所有人。
分明是恐惧。
“濂儿……”
宋青轻轻唤他一声,红莲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我不去了,你放我走吧……”
红莲的恳求带着哭腔,他感觉哪怕是一条地缝都让他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