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骨瘦如柴的两条胳膊,勉强地伸出来,搭在她头顶上,好像这是他唯一懂得的安慰方式。
一阵沉默,希尔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父亲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他们向来都保持着生疏的距离。于是她看到,菲伊奇的嘴巴哆嗦了起来。他为这种沉默感到恐慌,可是又无能为力,于是他只能反复用手指摩挲她头发上沾的泥点,想要把它们揉下来,仿佛能借此缓解沉默中的尴尬情绪似得。
“你能好好地过日子......”他再一遍对她说,“不像艾丝贝尔那样活着、那样死去吗?”
她无法做出其它回答。“我答应。”并且她只能这样说。
听到回答,父亲把那张痛得歪歪斜斜的脸侧了侧,勉强挤出很难看、很难看的笑脸来。“你答应就好了,希尔!”他说,“你答应就好。你想想,希尔,艾丝贝尔给你留下了那么多日记和嘱托,你总要活下去,才能把它们流传到后世去......对吗?你既不像我,也不像她,你知道怎么变通,也知道怎么才能不像我这样窝囊废......诺里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孩了,——从有历史记载的时候开始都没有!”
“但是您这样......我是说,您该去医生那里——”
“好了,你该去睡觉了!”父亲把手收回去,大声说道,“出去,希尔,——那边是你的卧房!”
希尔抓住他想要收回去的手,用力攥住,死盯着他,要把他从床铺上拖起来,然后把他扛到村落的医生那儿去。可是菲伊奇却奋力却动也不愿意动弹。父亲像个野兽一样和她角力,奋力要把胳膊挣扎出来。
“别乱动了,父亲,”希尔压低声音,直视他的眼睛,“您需要医——”
他忽然神情怪异地笑了,表情中微妙的细节让她恐慌不已。“没有什么医生,”他说,“这个村落......就是个地狱。”
她抿抿干涩的嘴巴:“哪怕是地狱,不也是我们出生和生活的地方吗?”
“但这是诅咒——他们的诅咒!”父亲毫无征兆地尖叫起来,“你还要我再说几遍,希尔?等待你的是地狱,是地狱!我已经被诅咒了!我在这里给你的最后一个嘱托就是告诉你,——医生在诺里村就是个玩笑!”
“但您是安分守己的......”
“屠夫杀猪的时候会考虑它们安分守己吗?”
“不会......但我们毕竟......”
“现在轮到你活在地狱里了。”
希尔再次不知道如何回应,父亲就像是发了疯,说了一堆他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谈过的话,仿佛他自知要死,便彻底放弃了戒律对他的约束。
“别握了!”眼看她还握着他的手,菲伊奇再次高喊起来,“我告诉你别握我的手了,希尔!你给我马上滚出去!从你出生到现在你都没有这样握过我的手,现在你又要做什么?”
他想自己找个地方寻死,希尔知道。走进房间之前,她就看到父亲的亚麻外衣的胸口洒满淡红色酒痕。他是在烂醉的情况下才和她说了这些。
她的手被他奋力甩脱,感到麻木和刺痛,但她说不出话。能说什么?
虽然想哭,但她还是努力挤出笑来,只觉得脸上肌肉抽搐。“但在过去,”她说,“您教我狩猎的时候,我们难道没有更好的默契吗,父亲,我是说在最后这段时间里,至少......”
“我不觉得会有那么一天。”
“......为什么?”
“不管我嘱托你多少遍,你最终都会走上你母亲的老路。”
“也许是吧,但是我会铭记......”
“你什么都铭记不了,希尔,从那本日记里,你把艾丝贝尔莫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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