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爬到他背上,口气还硬着道:“溟虫毒,你小心点。”
“这都自顾不暇了还担心我,”他满不正经斜唇道,“红衣这份芳心,我一定铭记在心。”
“我不过是为自己着想,你要是出了事,我的解药也就没了着落。”
他不作答,面上只是挂着捉摸不透的笑,长腿在泥沼里迈开,背上女子的温热铺天盖地。
一片昏暗之中,声色皆忙,只有泥沼拨开的动静黏稠,仿佛在岁月里回忆流不动的声音。
景澈伏在他背上,手臂垂在他肩上。她突然觉得她可以抓紧什么,至少她可以勾紧他的脖子,在此刻假装享受短暂的安宁,可是她没有,多年的自制让她保持了清醒。
清醒得就好像是站在山谷上,置身事外地往下看,隔了朦胧凄切的黑影,山谷里仿佛有无数双狰狞地手在挥舞,遥遥地看见那个男子放下背上的女子。他回头也许是笑了一下,也许只是说了一句话,然后躬身在泥沼里一寸寸搜寻着。
倘若换了以前,她还是那个全心全意等着师父的小女孩,也许这一刻会感动地几欲落泪。可是她不是,她知道他为她做的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们不得不相互依存。他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红衣,更不是为了景澈。
她泫然一笑,视线里的男人这时直起身子回过头,手中捏着一条虫子,举起来晃了晃,无意沾上的污浊软泥黏在青软胡茬间,笑开时显得有些滑稽:“倒是找到一条死的。”
景澈正想接话,他却突然将食指比上嘴唇,眸色一紧,示意她噤声。
视线越过她的身体紧紧盯着她身后,景澈不知究竟出现了什么,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徐徐回过头。
只见远远一个少女行动自如地穿过泥沼地,目光专注着前方,全然不顾四周动静,步子紧促而木然。
“温婉?”因着没有灵力无法传音入密,景澈只得比着口型打着手势问道,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
百里风间肯定地点了点头,走近她身边,低声耳语道:“跟上去看看。”
随着温婉的足迹一路进去,一个隐秘的洞穴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洞穴不深,往里走几步就是一个大石室,四周空无一物。
温婉此刻全然没有坐在轮椅上那种宁静的模样,脸庞上透出些异样的激动,她仰起头,注视着石室上方。
百里风间和景澈亦抬起头,发现上头镶嵌着一枚巨大的铜镜,铜镜正好折射出百里风间和红衣两个人。
他们立刻侧身一躲,可总归是慢了一拍,如此明显难保温婉不看到。
可是温婉只是出神地看着铜镜,什么都没有发现,仿佛被失了魂一般,只有一颗眼珠子灼灼地盯着上方。
景澈和百里风间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大胆地探出身子暴露在铜镜之下,温婉仍旧没有反应。两人索性走过去,站到温婉身后,从她的角度望向铜镜,看看她究竟在看什么。
而一仰起头,景澈惊得退了一步,正好撞到百里风间的胸膛。他扶住了她,箍在她臂上的手微微颤抖。
连他也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