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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起来。”

    “设备科改为设备部,由原设备科科长程和天同志负责,马上试验,拿出准确无误的设备完好率、运行率及维修更新等计划。要注意一点,那就是一切本着节约的原则办事。车队给公司留两台最好的车,一台专用,一台公司级领导合用,包括本人在内,其他大小车辆共十七台一律实行单车承包,公司有活先给公司干,无活时自己找活干,此项工作由原车队副队长李鹏同志负责。”

    迟浩不照稿子一口气将十三个部室的主要工作都作了安排,与会者除对新老总的工作作风表示敬佩外,大多数人对安排的工作半信半疑,这样讲讲就开始干,干什么?流动资金有吗?机器维修费用有吗?料进好了吗?产品有销路吗?等等。

    所以对于迟浩的工作安排除李副总、杨帆总工程师和财务科的李凤英科长表示积极执行外,大家没有一个表态的。

    冷场了半个多小时,设备科科长程和天给迟浩递了个条子,除上述疑问外,还提了新问题:三天后要派人出去,公司账上一个钱没有,差费怎么办?让大伙儿来上班,大家的生活费拿啥来发。

    迟浩看看纸条,微微一笑说:“同志们,公司让大家来上班,肯定不会让大家白辛苦,只要把工作任务完成,一切问题都由我迟浩负责,至于差费、维修费和大家的生活费请财务部李部长给大家说说吧。”

    胖乎乎的四十多岁的女部长李凤英告诉了大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们的迟总已经从当个体户的亲戚那里借来了二十万元,现在这笔钱已转到我们的账上,已足够第一线近四百名职工一个月的生活费。另外,迟总又从刚刚离职的化工厂借来了一百二十万元”李部长的介绍还没有完大家就热烈地鼓起掌来。

    前来探听消息的工人们也在窗外鼓起掌来。

    九

    企业的资金就像人身上的血液一样,是不可缺少的。一个生机勃勃、有发展前途的企业更需要充足的“血液”新纺要摆脱困境,首要问题之一仍然是资金问题。根据总经理办公会议的决定,新纺向银行贷款的工作由迟浩、李副总、杨工三人负责。今晚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来到了公司,自然话题就转到了贷款问题上。

    迟浩说:“李副总,我和杨工是出师不利呀。银行口头答应给我们贷款两千万元,我们就按程序从头做起。杨工负责做信贷员、办事处信贷股长、办事处主任、市支行信贷科长和市支行行长的工作。我负责做省里的工作。可以说,前面的工作做得还格外顺当,省里的工作也做好了,杨工跑的五道关通过请吃、请跳、送纪念品已突破了信贷员、股长、主任、科长四道关,可到行长那里卡壳了。”

    “怎么回事?”李副总问。

    那天晚上,迟浩刚从省城出差回来就接到了杨帆的电话。

    “是迟总吗?大哥,你无论如何到新地夜总会来一趟,我正在请银行行长吃饭,放心来吧,不让你喝酒,公司的李副总吃完饭已走了。我想,今晚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我们的款就能贷到手。”

    “是吗,小妹?好好好,我一定参加,一来检验你的工作成果,二来给你做保镖。”

    新地夜总会二楼的“都市风”包厢里热闹非凡,饭桌上一片狼藉,银行五个关口的头头脑脑们正猜拳喝酒,沙发上一溜坐着七个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银行梁行长举着话筒在吼唱着真的好想你。杨帆虽然没有刻意打扮,可她那美丽的身材和独特的气质令迟浩倾倒。他深知,必须保持和杨帆的距离,否则他将会陷入爱的泥潭。杨帆大方地把迟浩介绍给大家。

    梁行长握着迟浩的手说:“久闻大名。”

    迟浩说:“还请行长大人多多关照。”

    梁行长不愧是文人出身,一句“彼此彼此”引起了一阵笑声。

    “梁行长,你点的梁祝。”杨帆把话筒递给梁行长后,叫起了一位最漂亮,身材、个头跟杨帆差不多的小姐悄悄地向迟浩介绍:“迟总,这位吴小姐今晚不是坐台小姐,而是我们公司经营部副主任。”

    迟浩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早就听说梁行长好色,杨帆安排个坐台小姐冒充公司业务人员,可见她为贷款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迟浩把吴小姐拉到了餐桌上:“来,吴主任,你坐在我身边。”吴小姐拉着杨帆坐了下来。

    迟浩见梁行长唱完歌坐下了,就不失时机地把吴小姐推到了梁行长的旁边,梁行长一边念叨着吴小姐的名字一边紧紧盯着她,吴小姐勇敢的目光迎合着他,并做出一种矜持、高雅的样子来,努力使自己像个经营部主任的样子。

    梁行长拉着吴小姐的手冲迟浩说:“不错!不错!你迟浩老弟真有眼光,吴小姐会成为杨工手下强有力的助手的。”

    杨帆吩咐服务员小姐上凉菜,一会儿功夫八个凉菜、四瓶精制凉州皇台酒摆上了圆桌。

    吴小姐不失时机地斟满酒端到了梁行长的面前:“梁行长,为了感谢你对我们公司的支持,我敬你两杯!”

    梁行长端起酒杯说:“为你们公司的两千万,我上了三次省城,今年的情况你们也该知道,贷款收不回来,省上又不给规模,我也难呀,不过你迟总,还有漂亮的杨工都是利索人,吴小姐又这么热情,我一定尽力而为。来,为我认识大家干杯!”

    就这样说说笑笑,一个小时不到,两瓶凉州皇台就下肚了。梁行长的视线始终都在杨帆、吴小姐的脸上和酒杯之间转悠,吴小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一杯一杯地哄着他喝。

    梁行长一仰脖子灌下一杯酒后,一把揽过吴小姐就要亲,吴小姐推开了他酒气冲天的嘴说:“喝酒喝酒!”

    梁行长说:“吴小姐,你如果愿意的话,我调你到银行来,最起码给你一个办公室主任当。”

    迟浩见梁行长用目光征求意见,就说:“只要吴小姐同意,我放人!”

    吴小姐说:“如果行长真这样高看我,我求之不得,那就请行长快点贷款给我们,我得支持我们杨姐、迟总把新纺公司搞红火,到那时候我再去你那里。”

    迟浩悄悄地对杨帆说:“这是个人才,你要设法把她真的弄到供销公司来。”

    梁行长说,没问题!没问题!迟浩见三瓶酒又底朝天了,就征求梁行长的意见:“梁行长,我们是不是让老板安排一下跳舞的事。”

    梁行长说:“慢点来,迟总,请你和杨工这里来。”梁行长引着迟浩、杨帆到一个没人的小包厢说:“我就不跳舞了吧,让杨小姐陪我去行里一趟,看看办事处把你们的报告送来了没有,如果送来了,我就批给办事处,让他们明天就放款给你们。怎么样?”

    迟浩明白梁行长想干什么,就看杨帆。

    杨帆平静地说:“梁行长,让吴小姐去吧,你带她到哪里都行。”

    “为什么?”梁行长紧盯着杨帆。

    杨帆说:“梁行长多包涵,吴小姐会让你满意的。”

    “什么?”梁行长不高兴了“你敢耍我,拿一个没人要的坐台小姐来冒充经营部主任?”他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迟浩又转向杨帆笑嘻嘻地说:“你杨工不陪我一下?难道两千万元就那么好拿?你假正经干啥,风流寡妇的风流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说着就摸了一下杨帆的脸。

    “流氓!”杨帆伸手给了梁行长一记响亮的耳光后,拉起迟浩走出了包厢

    李副总气愤地说:“银行的这些王八蛋们,没一个好的!”

    “李副总,现在就看你的了,这家银行是彻底砸锅了。”

    李副总说:“那天晚上,我陪着姓梁的吃饭,我已经注意到了他对杨工不怀好意。这样的狗屁行长,我们应该向市委反映,让市委给省上打个报告,让他滚蛋!”

    “别上火,李副总,不谈这些,你究竟跑得怎么样了?听财务上讲,你跑银行还没有花过一分钱呢。”

    “我跑银行,还有点经验的。你们不知道,银行的人贪心得很,你请人家吃个饭,那都不起作用,现在人家要的是钞票!”

    迟浩接着说:“只要能贷款,要钞票就给人家吧!”

    李副总说:“人家狮子大张口,你给得起吗?”

    “要多少?”迟浩问道。

    “人家答应给我们两千万,但回扣必须给一百二十万。”

    “一百二十万!那也太多了,别说眼下拿不出来,就是拿出来了怎么做账?此举”

    李副总抢过话说:“可要是不给的话,我们就贷不到款。”

    “是啊!”杨帆接上说“不过这些人心也太狠了。”

    “这样吧,”迟浩征求李副总的意见“你再去商量一下,看这回扣能不能再低一些,尽量往低里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找找黄局长和市政府,过两天我们再碰头。”

    十

    黄涛局长听到迟浩在新纺大刀阔斧的行动后,高兴地拨通了韩市长的电话:“韩市长吗,你好!我打算过来给你汇报一下新纺公司的工作,你有没有时间?好吧,那就电话上给你汇报吧。这迟浩还真有两下子”

    他就把迟总动作的详细情况向韩市长作了汇报。

    韩市长非常高兴,他指示说:“光动起来还不行,还得有切实可行的方案,不是小方案而是大方案,你知道的,新纺公司不动大手术是不行的。”

    黄涛说:“放心吧韩市长,我太了解迟浩了,他如果不是胸有成竹,是不会在大会上那样讲的。我想这样吧,韩市长你能不能安排个时间,我和迟浩来见见你。”

    韩市长说:“对!你负责通知迟浩,今天下午三点钟,在我办公室召开会议,再通知主管工业和乡镇企业的李副市长、王副市长和几位秘书长参加,让迟浩专题汇报一下他的方案,我们再研究一下,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韩市长。为了慎重起见你看这样好不好,不论迟总有没有大方案,我们就叫这个会为解决新纺公司问题专题会议,有方案他就提方案再研究,没有方案就共同商量方案,你看如何?”

    韩市长同意了黄局长的意见。

    下午三时的会议根据迟总的建议,又临时请市四大银行的行长参加,韩市长又让秘书通知了市上其他有关部门的领导也来参加今天的会议。原来计划的小会开成了大会,这在市政府已是司空见惯了的。

    整个会上,主角就是迟总,他的计划很缜密,也很有说服力,最后他又谈了与银纺的联合,几位市长都很兴奋,认为迟浩确是个人才。韩市长提议由他亲自带队到银城市,谈判关于签约的问题。

    迟浩从文件夹里拿出了早已和银纺签订的合同书说:“这点就不劳市长费心了,我已经和银纺签好了合同并办理了一切公证手续,银纺答应一周之内将三千万元打到新纺的账上,现在请市上协调的是无论如何再给我筹两千万元,那么,新纺公司的三年计划就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半。”

    “好!”韩市长拍案而起“新城市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企业家,你联合也罢,入股也罢,引进了三千万,剩下的两千万四大银行给解决了,怎么样,陈行长?”

    工商银行陈行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头,他不慌不忙地说:“一说起新纺公司,我们就头痛,据我知道,我们在座的几家银行,农行可能最有体会,我们少说也给新纺投入了贷款近六千万元,可如今连利息都收不回来。不瞒诸位了,我早已下定决心,有关新城的大小乡镇企业,要在这里贷款可能是难了一点,这倒不是我们不重视乡镇企业,而是有些企业的厂长经理太伤我们的心了。今天的迟浩经理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课,我现在就表态,工行马上贷款,对迟浩,我破例了!”

    陈行长的表态引起了满堂掌声。

    “怎么样迟总?”黄局长征求迟总的意见“还有什么困难?”

    迟浩的眼睛湿润了:“就请各位领导看我们新纺的行动吧”

    新纺公司激动人心的大战三十天活动结束了,在对公司高中层领导班子的考查中,以李副总为首的五十一名高、中级管理人员都被免了职,有四十九人下到了生产第一线。

    迟总对于李副总的不称职确确实实有点不甘心。

    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他提着两瓶正宗皇台、两条极品兰州香烟,来征求李副总的意见,他想让李副总担任公司的工会主席,享受和他一样的最高待遇。

    结果李副总的慷慨陈词把迟浩感动了,他说:“迟总,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虽然能力比你差,可我思想不差呀。你能来新纺,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决资金五千万元,回笼货款一千八百多万元,新纺职工百分之六十以上已上岗,新纺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快要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呀,怎么能小心眼儿呢?在新纺,我老大哥不支持迟老弟,谁来支持?能者上,庸者下,这是公司新定的规矩,怎么能在我身上就走样呢?不能当副总,可我还能在党委副书记这个岗位上干呀,协助你把公司党委的工作做好,我一样很光荣的,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来来来!老伴!炒几个菜,一起喝我们迟总的皇台酒。”

    迟浩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好的同志让我哪里去找?杨帆呀杨帆,你一切都看得清楚,唯独看错了李副总!想到这里,他放下酒杯双手握住了李副总的手:“李大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迟浩的亲大哥,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就让我们的友谊从今天开始吧!干!”

    就这样,两颗心从此贴在了新纺公司的事业上。

    由于李副总宽宏大量,新纺公司的干部制度改革一路顺风,一切都在按新纺公司制定的计划发展着。

    果真,正如李副总所断言的那样,新纺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已来临了。

    十一

    今天的迟浩太高兴了,他刚刚送走了银城毛纺厂的董事长——杨帆的哥哥杨克礼。今晚他俩在酒桌上别提多高兴了,新纺因为银纺的支持与合作,不仅是度过了难关,而且进入了快速发展的快车道。银纺因为新纺高质量的毛条和半成品也受益不少。

    他们更高兴的还因为杨帆这个妹妹。杨克礼一手拍拍妹妹的肩头,一手扶着迟浩的肩头说:“我妹要不是你,可能正在江西老区的穷乡村里受苦受难呢!”

    “哥哥!”杨帆打断杨克礼的话,撒娇说“别说这些了嘛。”

    “好!好!好!哥不说这些,可你怎么也得代表哥哥谢谢你的总经理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她满上两杯酒递过来“祝我的两位哥哥万事如意,财运亨通!”

    迟浩端起酒杯和杨克礼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说:“应该多敬你哥几杯才对呢,要不是他,我们新纺能有今天吗?我们三人还能在这里相聚吗?”

    “对,说得好,我哥应该多喝几杯,第一杯呢,谢谢哥为妹妹做了一件大好事,使我觉着欠我们迟总的少了一点。第二杯呢,谢哥哥二期工程又要跟新纺继续合作。这第三杯酒呢,谢哥哥又给我认了一个哥!”

    杨克礼一口气喝下三杯酒说:“傻丫头,你还骗哥呢!你在南昌早偷偷认了哥,怎么又猪八戒倒打一耙说因为我呢。”

    “哥!”杨帆见哥哥揭了她的底,娇嗔地把哥哥捏了一把说“再说我揪下一块肉来。”

    “好好好!我不说总行了吧。”

    就这样他们一直喝到了夜里十二点钟才分手,杨克礼让司机送送迟浩,迟浩说别送别送,我现在不回家,顺便去李副总家里走一趟,要送你就把杨帆送回去吧。

    他哼着爱拼才会赢的曲调,摇摇摆摆走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突然从小巷里拐出五六个人来,为首的一个瘦子说:“姓迟的,你不是能得不行嘛,弟兄们,往死里打!”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遭到了五六个人的毒打,那瘦子拿一根棒子专打他的小腿,他疼痛难忍,只听“嘎巴”一声,小腿像是断了似的,疼得他栽倒在地拼命叫喊。这时候,过来了一辆警车救了他,那帮家伙们才丢下他跑了。

    这是公安局的110报警车,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追赶歹徒,一路麻利地将迟浩送进了医院。

    经过诊断,迟浩的小腿腓骨骨折,头部十三处被打破,因流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凌晨三点钟,市乡企局黄涛局长赶来了,他见迟浩被打成这个样子,就拨通了市公安局局长家里的电话。他说:“我们的企业家迟浩被五六个歹徒打了,腿骨被打断,头部十三处重伤,你们公安局还管不管?要管就请你到市医院来,他住在外科103号房,对!你应该看一下,他救了新纺公司,是我们的功臣”

    杨帆和迟浩的妻子迟晶也赶来了,她们见迟浩的头部被打得肿成这个样子,看着血浆一滴一滴流进迟浩的血管,都流下了泪水。

    李副总也赶来了,他见黄涛给公安局局长打电话,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迟浩,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窥觉的冷笑。

    尔后,他就代表公司慰问迟浩的妻子,让她保重身体,我们的迟总会醒来的,他是为新纺公司被歹徒打的。

    一番话说得迟晶感动不已,连黄涛局长也被打动了,他握着李副总的手说:“谢谢你。”

    迟浩昏迷了两天一夜后醒过来了,医生告诉杨帆说,迟浩已脱离危险,小腿骨不要紧,打上石膏过不了一月就会好的。

    杨帆握着迟浩的手,眼里闪着泪花,说:“哥,那天晚上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李家,我咋觉得你这事像跟他有关。”

    “别胡说,”迟浩擦去了杨帆的泪水说“别说人家的坏话,前天他不是和你一样在这儿呆了半个晚上吗,他这人还是不错的。”

    杨帆说:“这个人我比你更了解他,他的坏水在肚子里,笑在脸上好,我不说他了。我们讲别的。”

    十二

    一年以后的一天晚上,迟浩接到了扬帆的电话:“大哥,我是杨帆,请你今晚到老地方接我,我有要紧事向你通报!”

    迟浩放下电话后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沉,出啥事了?技术上、工作上的事情她会直接汇报的,显然是个人问题。

    去吧,好像有二十多天没有见到她了,想想也有点过意不去,工作就是太忙。今晚应该去,同时要答应她的一切要求。这半年来,她在幕后不知给他提供了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和可以执行的好建议,这样的好朋友、好同事哪里去找。

    当天边升起弯弯的月亮时,他和杨帆又相会在大漠那顶红色的帐篷中,他本想兴冲冲地告诉她那个天大的秘密,可杨帆脸上冷冰冰的,一点笑意也没有。

    经他再三询问,她才开口了:“让你防着点姓李的,你就是不听,这不,他向你下手了吧。你不信?那好吧,等市委任命他为新纺公司党委书记的红头文件下来了,你就该相信了。”

    “是吗?”他扳过她的肩头“听谁说的?”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听着,据可靠消息,省委组织部吴部长是李可善的小舅。昨天下午市委王副书记的秘书,这你知道的,他是我姑娘的姑父。他告诉我,吴部长给王书记打电话,口气相当冲,让新城市委妥善安排李可善的工作,说对于这样一个多年辛勤工作在企业的老同志,新城市委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市委王副书记是管干部的,他要一句话,你这个党委书记不就成别人的了?”

    “你呀你呀,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是这样呀,企业的党委书记,啥实权也没有。我还给市委组织部谈过呢,就让他当个党委书记,有啥不可的呢?再说,我觉得李书记这人还是不错的,小妹,你就别多心了。不过你说得也对,吴部长是他舅这个事我可真是第一次听说,可我也没有轻视过他呀,他总不至于捣我的鬼吧。”

    “那可说不准,”她推开他的手说“我可早告诉过你,此公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你呀你,我说小帆呀,你可真是心眼太小了”

    十三

    五十多岁的李可善,背着手在自家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客厅的摆设很简单,黄色低柜的漆掉得斑斑驳驳的,上面放一台十四英寸东芝电视机,据说已经用了十几年了。布转角沙发很旧了,上面还开着几个洞。这摆设的的确确和堂堂新纺党委副书记的身份有点不相称。

    他按下电话免提键,拨了个电话号码,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大儿子李文武的声音:“啥事儿?你让我办的事已基本落实了,只是担心一点,就是那小子胆子有点小,我怕万一被警察抓住供出来就不好办了。”

    “好了,电话上别讲得太透彻了,你叫他在你家里等着,我马上过来。什么?你要来接我?可以。”

    打完电话后,李可善把烟头狠狠摁在烟缸里,一边恶狠狠地骂道:“姓迟的,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楼下小车的喇叭声,李可善迅速下了楼,钻进了李文武开的小轿车里。

    一路上父子俩谁也没有讲话,进了儿子富丽堂皇的三室一厅后李可善才问:“人来了没有?”

    “来了。”随着答应声,三十岁左右的黑脸大汉王晓东站在了眼前。李可善客气地让座,大汉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上。

    李可善在水晶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看了一眼三十四英寸大彩电屏幕上男女接吻的镜头,挥手命令儿子:“快关掉!”

    李文武关掉了高级喷漆低柜上的进口vcd机,荧光屏马上显出了蓝色的背景,音乐声也戛然而止。

    “来来来!”李可善让李文武关上客厅门后,问凑过来的大汉“你打算怎么办?”

    “李书记,我打算开单位的康明司大卡车去撞他,是晚上,我注意到了,他和那个婊子常去西门外的沙漠,那条路晚上车少。我能跑掉最好,万一跑不掉,我就说不小心撞车了,大不了关我三年两年的。有你和李哥为我做主,连一年也蹲不上。”

    “那你和文武商量了没有,晚上开大车出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商量好了,我这几天正好修车,就说试试车,单位上谁也不会想到什么的。”

    “好!”李可善抓住了大汉的手说“文武,你给这位小兄弟什么酬劳?两万块,好!事成之后我们会关照你的。不过,小兄弟,万一被人家抓住,你要记住这样一句话,‘祸从口出’,打死骂死不能出卖朋友,再说,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的。”

    正说着,李文武的妻子刘萍端来了四盘下酒菜,李可善马上示意大汉别讲话,他转向文武说:“有好酒拿一瓶来。”

    李文武打开低柜取出一瓶皇台来递给了李可善。李可善说:“来,我们为小兄弟马到成功,干杯!”

    送走王晓东后,李文武向李可善说:“爸,迟浩究竟怎么得罪了你?你如此手狠。不会是因为争夺总经理这个位子吧?”

    “文武,这事早就该告诉你,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不妨让你明白明白。你还记得那年你办汽修厂的那五十万元钱吗?对,就那一笔。你舅爷的小姨子在省城办公司,批条子在我们毛纺厂里借了二百万元。这个女人不争气,公司搞砸了,自然还不上钱。那年她去深圳捣鼓了些钱,就还了我五十万元现金,你拿去办厂了,我也没有给公司打招呼,反正财务由我分管。后来你舅爷不当我们市市长了,调到省里当部长。你想想,要不设法除掉迟浩,他迟早会发现这二百万元的。所以,我们就是还上五十万元也脱不了干系,干脆一分不还。只要迟浩上了西天,新纺公司还是我的天下。”

    “不错!”李文武恶狠狠地说“不除掉他,我们和舅爷就全得栽进去。”

    十四

    回来的路上,杨帆提出让她开开车。

    迟浩说:“小妹要开车,谁敢说个不字,不过,现在不行,天黑太危险,等星期天我亲自教你开车,怎么样?”

    “行呀!”杨帆从后座上探过头来,望着迟浩说“哥,今晚我对你讲的话,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别老是点头,我的话你就是不听。我胡说,你想想看这司机太差劲,怎么不闭灯?”

    “这家伙怎么摇摇摆摆的,该不是喝醉酒了吧。”迟浩说着不由自主地将车速放慢,并靠到了公路右边上。”

    “注意,哥,这车怎么直冲我们开来了?”

    迎面来的大卡车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头把即将停下来的现代小轿车撞了个底朝天,小车翻进了公路右边的树沟里。

    杨帆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巨响,就身不由己地随车翻了个跟头,她一把抹去脸上的血后第一个意识就是看撞了他们车的大卡车,从后窗里看到那辆大卡车的红色尾灯已经远去了。

    她大喊一声:“哥,你怎么样?”摸到了迟浩的身体,他被什么东西紧紧卡住了,一点也不能动。这时候,她才发现车底在头顶,车被树沟里一个大白杨树挡住了,窗玻璃已经全碎了。

    她挣扎着把窗玻璃边缘的碎玻璃取下后,爬出了车窗,前后一看,除前面城市的万家灯火外,路上没有一辆车。她急得直跺脚,朝后一看,远处一束灯光射来,还有红色的灯在闪着,虽然没有警笛声,她判定这是一辆警车。

    她高兴地跑到车前:“哥!哥!你回答我!”

    迟浩微弱地应了一声“妹”就没有声响了,她急忙到路中心,警车近了,她挥着双手大喊:“停一下!停一下!”

    果然是110报警巡逻车,五个警察一起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车翻了过来,车头已碰得不像样子了,好在左手的车门已撞开,大家把迟浩从车里拉了出来,很快抬进了警车。

    “快点,先到医院,留张军保护现场,小李子马上向公安局指挥中心报告,让交警队马上赶赴现场。”为首的大个子警察,交代完了工作后对杨帆说“我们上医院。”

    警笛声声,车子很快就进入了市区,这段时间里,叫小李子的警察已用对讲机叫通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对方讲交警十分钟后赶到现场。

    车里的杨帆,现在才觉得头疼得厉害,她右手揽着迟浩的头,左手轻轻拍打着迟浩的脸:“迟总,迟总,你快醒醒!”

    高个子警察摸摸迟浩的鼻息说:“不要紧,你别叫他,别让他的头靠到车后背上。”

    迟浩被送到了市医院外科,经过检查,他的头皮从前面一直推到了脑后,谢天谢地没有伤着大脑,左肩骨脱位,右腿受伤。

    迟浩醒过来,他首先看到的是已经包扎好的杨帆:“怎么样,杨工?”杨帆说,脑门上擦破了点皮,没有其他伤。

    “那就好,那就好。”他说着又看到了外科主任王大夫,笑笑说“王大夫我们又见面了。”

    王大夫说:“你就好好躺着吧,这次比上次轻,躺不了几天就会好的。你这人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今后小心一点吧。”

    凌晨一点钟,迟浩的妻子迟晶和交警队王队长赶来了,她冷冷看了一眼杨帆后,对迟浩说:“逃跑的车已抓住,这辆新康明司是市物资局的。司机王晓东是你们公司李书记的大儿子李文武的铁哥们。”

    “他讲什么了?”迟浩问妻子“他为什么故意撞我?”

    她又冷冷地看了一眼杨帆,对迟浩说:“他说你一手开着车,一手搂着女人玩,没办法避你,就撞上了。除此之外,再啥也没有说。”

    “嫂子,你别信他胡说,我在后排坐着。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是故意撞我们的。”杨帆的脸气得发白了,辩解道。

    王队长说:“杨工,别激动,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明天,我派人来取个笔录,你如果伤势不重的话接待一下。”

    “没问题,王队长,我觉得这跟上次迟总挨打一样,是一个阴谋,我敢说,这跟我们公司李可善有关系。”

    “我们也这样考虑,可对方闭口不说这些,只讲他试车,速度有点快,躲你们的车时才撞上的,不过,会有结果的,你就放心吧。迟总,你也安心养伤,我们刚刚接到市局雷局长的通知,他让我们协同刑警队无论如何查清这个案子,我和迟晶来,除了看看你,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

    “谢谢你,王队长,也谢谢公安局雷局长和110全体干警。”

    “我会转告他们的。”王队长说完后就和迟晶离去了。

    十五

    新纺公司的大门两边,郁郁葱葱的垂柳、迎客松被红紫相间的牵牛花点缀得繁星点点,煞是好看。天边升起的太阳大而且红,映照得“新城纺织公司”六个大铜字金光闪闪。大门口的大喇叭里正在播放着新纺的明天会更好,雄壮的曲调给人一种向上的力量。

    男女工人们骑着单车,披着春天早晨的阳光鱼贯似的进入大门。有人看到了大门左侧的大理石柱子上有一张红纸贴在那里,就下车看,一会儿功夫,工人们把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后面的人看不到那张红纸上的内容,就听前面的人在议论纷纷。

    “真不像话,这也太差劲了吧。”

    “这明明是有人在泼迟总污水,迟总绝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就是,这显然是造谣、诬蔑!”

    “太不像话了,没有迟总,哪有我们的今天,这样捣鬼也太缺德了。”

    “这可说不准,我早就听说迟总和杨帆有一腿呢。”

    “在一起工作,难免要同坐一个车出入,这又怎么了?谁亲眼看见了?没有人看见,就是造谣!”

    李可善坐着黑色桑塔纳来到了公司门口,车还未停下,他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偷偷地笑了一下,故意问司机:“咋回事?停车看一下。”工人们见李书记来了,就让开了一条通道,李可善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告示

    昨天夜里,迟浩和杨帆到沙漠幽会,回来的路上,他们又在车上做ài,和一辆大卡车相撞。公司价值三十万的新现代车报废,一对情人也双双受伤住进了医院。

    ——知情者

    “真是岂有此理!小刘,把保安人员叫来!”李可善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见保安来了,就问“这是谁干的?不知道?你是干啥吃的!快点给我揭下来!”

    那告示贴得太牢,揭不下来。李可善就命令保安洗掉然后让大家都回去上班,别看了。工人们显然对李书记的做法很满意,他们见迟总和李书记的关系如此之好,就都顺从地走进了公司大门。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到半天时间,新城市优秀企业家迟浩的风流韵事就传遍了新城市。告示一事也传到了医院,传到了迟浩和杨帆的耳朵里。迟浩气得不行,打电话给黄局长,让他一定和公安局的同志查查,这是谁干的。

    黄局长告诉他:“怎么查?告示已经让李可善派人洗了,无一点证据,怎么查?”

    “怎么,又是李可善?”迟浩关上电话后就看杨帆,杨帆很镇静,依然在含情脉脉地盯着迟浩。

    迟浩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恼呢?人家把污水都泼到我们身上了。要不,你回你的房间里去吧。”

    “光天化日之下,我就守在你床边怕啥,要说啥就说啥吧,我不在乎,只要你能早点醒悟过来,认清楚李可善,我也就放心了。”

    迟浩说:“怎么认清?除了猜测还是猜测,你说他洗去告示是心里有鬼,可大家说他是一片好心,是不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告示。你说,他来医院看我们是假惺惺,可我怎么发现他还流了眼泪呢?好了,好了,我们别争论了。你回你的病房吧,护士该送药换药了。我就不去了,护士知道我在这,她会叫我的。”

    迟浩不吭声了,他也不愿意杨帆离开他,可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还要在新纺工作呢,尤其是杨帆,弄得满城风雨,她今后怎么嫁人呢?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摸摸包着纱布的头,在杨帆的帮助下睡在了床上。

    十六

    “哎,是迟晶吗,你能不能带儿子来一趟?我怪想他的,什么,他上银城了,那就算了吧。”迟浩挂上手提电话后对杨帆说“她连儿子也不让我见了。”

    迟浩正说着,李可善带着财务部长李凤英、生产部长严炳、劳动人事工资部部长姚玉丰等参加总经理办公会议的人员共十几个鱼贯似的走了进来。迟浩在杨帆和李可善的帮助下轻松地坐了起来,他招呼李可善坐,李可善和李凤英把几大包礼品放在床头柜上后就坐在了迟浩的床上,其他人都坐在了沙发和另外一张空床上。

    “迟总这两天怎么样?”大家很关心迟总的情况。迟浩说:“谢谢大家来看我。我很快就会好的,没有什么后遗症,脑电图早就做过了,大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肩头还有点疼。”

    大家又问了问其他的情况后,李可善说话了,他说:“今天我们在迟总的病房里根据迟总的意思开个总经理办公会议,议程有三个:一是把近期的工作向迟总汇报一下;二是银纺的杨总打电话来,催问和他们的合同啥时候签,这事今天要定下来,迟总不能出院就让谁代表一下;三是说说肇事司机的情况。”

    对于十三个部(室)的工作汇报,迟浩基本满意,他要求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提前完成1996年工业总产值上亿元、利税两千万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

    在研究第二个问题时,财务部长李凤英发言说:“应尽快派人到银纺去,早一天签订完合同,财务部也好做预算和计划。我的意见是让李书记代表迟总去银城签订合同。”大家都首先肯定了第一次与银城合作的成绩,这成绩的取得和迟总的英明决策是分不开的。此外,杨帆工程师也做了不少工作,有人主张过几天杨帆出院了让杨帆去。也有人主张最好迟总亲自去,因为这是一件大事情。也有人同意李凤英的意见,让李书记代表迟浩去。

    杨帆说话了,她在医院呆了几天,那秀气的小脸越发白皙、清秀了。她说话不紧不慢,话中带刺:“我不主张李书记去银城,其他人谁去都合适,唯独李书记不合适。因为李书记在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而且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我想这样好不好,今晚我给我哥通个电话,他要是有空的话,我请他来新城。他来了,让谁签合同不就不重要了吗?”

    姚部长最先表态:“杨工的主意好,我看就按杨工的意见办吧。”

    李可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姚部长,这让杨帆看了个一清二楚,她说:“怎么,迟总不会调离吧,你们这么急着签这个合同,有人是不是想抢胜利果实?”

    “哎!杨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可善显然生气了。

    “那你阻止姚部长说话干什么?”

    “好了,”迟浩给杨帆打了一个手势说“这件事就按杨工的意思办吧。请李书记说说第三件事吧。”

    李可善说:“肇事司机王晓东已被抓起来押到了看守所,他对违反交通规则撞了车供认不讳,但始终不交代为什么要这样做。公安局怀疑有人指使王晓东故意撞你,我想是不是那一阵子调整的中层以上干部中间的人,他们因为被公司降级当了工人而怀恨在心,现在公司效益好了,迟总的威望太高,他们就动手”

    “不对吧!”杨帆打断了李可善的话,另有所指地说“恐怕是公司高级干部中有人在捣鬼吧!”

    “杨工!”迟浩大声打断了杨帆的话,瞪了她一眼,让李可善继续说。

    李可善接着往下说:“根据你的意见,我们还做了其他几件事,以公司党委和公司的名义给110报警台送了一面特大号锦旗,感谢他们两次救了我们的迟总;纺纱车间李英家火灾的善后也做完了,全厂职工为她捐款一万多元,现在她已搬上了新楼;为河东小学建校捐的材料也送到了学校,现在正在修建”

    随着敲门声,银纺董事长杨克礼推门进来了。杨帆接过哥哥手中的花后,扑到他肩头上哭了起来。

    杨克礼轻轻地拍着妹妹的肩头说:“别哭,哥理解你。”

    他推开妹妹,看着她头上的纱布问:“怎么样?嗯,没大问题就好!”他又大步到床前握住了迟浩的手,迟浩说:“我也不要紧,理了个发,连头皮也推了。”两个老朋友说笑了一阵,杨克礼又和李可善他们打了招呼,李可善知趣地领着大家要走,大家向迟浩说了些早日康复、早日出院之类的话就走了。

    杨帆很委屈,坐在一边掉泪,杨克礼说:“怎么,两个哥都在你身边,你还伤心呀?我是从电话里知道的,‘告示’的事我也知道了,别理那些。理那些干啥,谁要是动我迟老弟一根毫毛,别说二期合作,我连投入的三千万也抽走。”

    杨帆不哭了,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哥,你喝水。”

    迟浩松开了杨克礼的手说:“不会的,谁也不会动我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二期合作,我们合作定了!”

    两个老朋友又把手握在了一起,杨帆看着他们俩,偷偷地笑了。

    十七

    就在迟浩出院的前一天,市委、市政府两位秘书长和市乡企局副局长等一行五人在新纺公司的一百多名干部参加的会上,宣布了两个惊人的通知:一个是市乡企局党委关于免去迟浩同志新城市毛纺织公司总经理职务,任命李可善同志为新城市毛纺织公司总经理的文件;另一个是中共新城市委关于任命迟浩同志为新城市乡镇企业局第一副局长的文件。

    两个文件,犹如两颗炸弹把刚刚平静下来的新纺公司炸了个浪涛冲天。

    迟浩在病床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就给黄涛打电话,问他是咋回事,为啥不早说一声。

    黄涛说:“下级服从上级,我也是没有办法,老实说我也很气愤实在对不起再说,迟总,你别人可以得罪,为啥非要得罪李可善呢?”

    “扯淡!”迟总骂了一句后,把手提电话摔到了地上。

    杨帆走进来了,他看着杨帆流出了悲愤的泪水。

    杨帆锁上门后,像哄孩子那样搂住迟浩说:“哭吧,我也想哭,刚刚还有人说你太年轻了。”

    “什么?”迟浩挣开了她的双手,一手扶着床头柜,一手扶着她的肩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四十多了,还年轻?还立不起来?”

    是啊,他迷惑了,是“三十而立”这句话该改朝换代了,还是自己天生就笨?

    他推开杨帆,发疯似的笑了,笑声震得窗外一只小鸟扑腾腾地飞走了,也引来了护士“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深情地看着杨帆,把她的肩头重新握在手里说:“小妹,去办出院手续吧,我要回家,我有话要对你说。”

    杨帆含着泪,朝他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几天后新城市又传开了一条新闻。市乡企局的副局长迟浩,还有那个新纺公司的总工——漂亮的杨帆分别向市委和新纺公司递上了辞职报告。

    于是,人们就猜测市委会不会同意迟浩辞职,新纺公司肯定不会同意杨帆辞职的,这关系到新纺和银纺联手成立大集团的事

    再后来,新城市又传开了这样一件事,说韩市长被上级任命为中共新城市市委书记,那天省委的领导还没有宣读完任职文件,韩市长就心急火燎地让派车,说有急事要去飞机场。

    省委领导似乎也知道飞机场发生了什么事,就随同韩市长赶到了飞机场。

    就在新城飞往香港的飞机起飞前十分钟,迟浩和杨帆被韩市长请下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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