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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事业应该是辉煌的事业,我们的时代是属于强者的时代。当改革的春风吹遍了我们这块古老的土地的时候,在共和国西部的一片处女地上,站立起了一个铮铮的硬汉子,他用他执著的热血谱写出了一部激昂的都市晨曲。

    一

    市合成洗涤剂厂厂长迟浩从南方考察了一个多月后,在广州白云机场给当交警的妻子迟晶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回来的班机号和时间,让妻弟迟飞届时开车去接他。迟晶和天下所有妻子一样,唠唠叨叨了几句关切的话后,给迟浩报告了一条“特大新闻”

    她说:“市政府决定调你到市毛纺织公司任总经理我没有闹错,是市乡企局黄局长亲口对我讲的。不过我告诉你,那可是个烂摊子。”

    “虽然是个烂摊子,”他说“可我也不能不服从调动回去再说吧。”

    中外合资新城毛纺织公司投资近两亿元,机器设备是花了两千多万美元从德国进口的,然而安装机器时上海的一位工程师说,这样的机器上海就有,而且只花两千万人民币就可以全部运转。

    这件事让连任了三届的吴市长知道了,他大手一挥:“他懂什么?我上的是最现代化的生产线,快送他走!我亲自去请德国专家来安装”

    这样呼呼啦啦了两年才投产,由于流动资金严重缺乏,吴市长就批示:面向农村招工一千名,只要一个条件,必须带资金两万元,就可以转为城市户口。

    吴市长这一招还真灵,流动资金问题解决了。于是乎,工厂就大张旗鼓地放炮、剪彩、开业,又呼呼啦啦了两年,历史的车轮就转到了1993年,新纺公司生产的价值五千万元的料子有三分之一压在库房里卖不出去,三分之一让人骗去追不回钱来,三分之一给人家顶了债务。

    工人拿不上工资,只好回家,最可怜的还是那一千多农民工,花了两万元,城里人当上了,可如今却无家可归,父母还眼睁睁地巴望着儿女们能挣回钱来呢。

    新上任的韩市长为了扭转毛纺织公司等三户大企业的现状,慧眼识英才,想到了著名企业家迟浩,于是做通了新纺公司的主管机关负责人——新城市乡企局局长的工作,让迟浩主持新纺公司的工作。他对市乡企局局长黄涛说:“三年内把三户企业中两户扭亏,我这个市长你就当定了!”黄涛很是感动,为了报答市长的知遇之恩,他就是肝脑涂地,也要干出个名堂来。这不,他同意首先在毛纺织公司开刀了,而要把这个烂摊子拾掇好非迟浩不可。

    二

    迟浩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中外合资新城毛纺织公司总经理这顶烫手的帽子。他说:“冲着你黄局长既是我的上级,又是我的好朋友这一点,这个烂摊子我干定了,还是你给市长的那句话,肝脑涂地,一年内让新纺公司活起来,让工人回来上班。”

    迟浩上任的第一天,就领着办公室、生产科、总务科、财务科的几名科长在厂区里转了足足一天。

    厂区当时的设计确实没少花功夫,但现存雄伟的大门上的“新城毛纺织公司”的铜字却只剩下“城”和“公司”三个字了。办公室姚玉丰主任说:“我马上布置重新换牌子。”迟浩认真看了一眼细高个、三十多岁的姚主任,马上想起了毛纺织公司的女总工杨帆来。她曾经说过办公室这位姚主任很勤快,工作很踏实,此人可用,就顺口问道:“李副总和杨工哪去了?”

    姚主任满脸堆笑着说:“迟总经理,李总听说你要来就病了,现在在家休息呢。杨工给姑娘化验肝功去了,她女儿要上幼儿园了。”

    “迟总经理”迟浩脑中闪出了这四个字时,他知道自己不是迟厂长,而是迟总了,今后一段时间内要和未见面的李总,还有杨工、姚主任他们共事了,心中一阵暗喜。

    他和杨帆是1991年夏天认识的。分手后,几年没有见过面,直到他来到新城市后,才又相逢了。杨帆是他最信赖的异性朋友,这些,毛纺织公司的上上下下都不知道。

    他想,她肯定是自己搞好新纺的好帮手。至于这个李副总嘛,那天晚上在郊外沙滩上杨帆告诉过他,这人五十多岁了,筹建毛纺公司到如今,一直是主管财务和基建的副总,两个儿子的住房全是包工队送的全市最豪华的房子,可自己却住的是市上分配的二室一厅的老房,沙发开洞了也不换,电视机还是十年前的那台十四英寸东芝。

    此人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可市上居然有领导提出让他担任新纺总经理。经过一番马拉松式的研究、再研究,最终在市政府常委会上没有通过,总经理虽然没当上,可还是由副处级升为正处级了。也就是说,这位李副总和迟总的级别是一样的。

    杨帆告诉他这一切后,强调说,这家伙上头肯定有人,而且这些年来捞了不少钱。也有人告过状,可就是没有人来查。

    “迟总。”姚主任这么一叫,迟浩才回过神来。姚主任介绍说:“这石雕是请咱们省里著名雕塑家创作的。”

    迟浩发现,公司办公楼前是个荒芜了的花园,虽然刚刚进入初秋,可因为没有人浇水、除草,杂草和花秆黄黄的,没有一丁点儿绿意。花池中间是一座石雕,两名少女手托太阳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迟浩想起杨帆说过这座“新纺的明天”的石雕,花了十五万多元呢!

    迟总叹息了一声,和姚主任他们绕过办公大楼朝东走去,甬道、幼儿园、医疗所、图书室这些都是企业的规划设计者们按正规企业的要求按部就班地设计修建的,可惜这些二层三层不等的楼房均已面目全非了,而且门前杂草丛生。

    五层职工单身楼更是惨不忍睹,一、二层的窗玻璃几乎没有了,三、四楼一半的窗户也是用纸板、三合板之类的东西挡风遮雨。走廊处由于水管泄漏,三、四层有四分之一的墙面让水渗得不成样子。

    迟总发现一个窗户外面挂着红裤头,意识到这楼里还住着人。他摆手止住了姚主任不住声的介绍,走上了单身楼,那门虚掩着,迟总推开门后,只见一男一女正在床上滚着。

    “这像什么话?”姚主任训斥说“小王呀小王,你也该注意一下影响嘛。”迟总马上退出了房间。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杨帆,想起了与杨帆认识的那些日子。

    三

    1991年7月的一天,由北京开往南昌的特快列车朝江西南昌方向急驰着。迟浩躺在十六节卧铺车厢十号下铺上闭目养神。

    他刚参加完团中央等单位举行的企业改革座谈会,就直奔南昌准备同某化工公司商签一份产品销售合同。

    这一年,他因主持银城化工公司有成绩,被评为劳模,又到东欧五国考察,这不刚出国回来,南昌方面就邀请他前来考察,并就银城牌工业洗涤剂在南昌销售的问题正式签订合同。

    “别动!”一声恶狠狠的男子低喝声从邻铺传来。他转头一看,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和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胖女人正注视着自己,他们中间一个瘦弱的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捂着大口罩坐在那里,她又细又白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柳叶一样的双眼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在向自己求援。

    迟浩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胖女人笑嘻嘻地冲迟浩说:“她是我妹妹,生病了,要去九江看病。”

    迟浩看看一本正经的中年男子,半信半疑地拿起了床上的一本哈佛学不到翻着,心想这么热的天,他们三个为啥紧紧地挤在一起?瘦姑娘是啥病戴个大口罩?

    他又一次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了瘦姑娘一眼,她的眼神分明又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迟浩觉着中年男人和胖女人很可疑,就装着打水去了。他回来时,中年男子不见了,胖女人还在紧紧地挨着瘦姑娘,右手放在瘦姑娘的身后,他故意一个趔趄把滚烫的开水倒在了胖女人的腿上。胖女人一声惊叫,右手里一个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他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眼睛却看了一下掉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把尖尖的锥子,胖女人右手还牵着一根小绳子,那是捆住瘦姑娘双手的绳子。

    迟浩在胖女人惊慌的“不要紧”声中,从铺下包里取出那只小手铐对上铺的一位青年人说:“我是公安局的,请你马上叫乘警来!”

    迟浩一把拉住胖女人:“你规矩一点,坐在最里边!”

    见胖女人战战兢兢地坐在了窗户边,迟浩才帮瘦姑娘扯掉口罩,又抽掉塞在她嘴里的臭袜子,递给她一杯冲好的茶水。

    瘦姑娘用茶水漱漱口,一口啐在了胖女人的脸上:“人贩子!”

    瘦姑娘个头很高,气质很高雅,她感激地对迟浩说:“大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正说着,乘警过来了,他们铐住了胖女人,迟浩放开瘦姑娘的双手后,才发现瘦姑娘的大腿被胖女人用锥子戳得血淋淋的,裤子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他扶着她跟着乘警来到了餐车。乘警兵分两路,一路押着胖女人去抓同伙,一路取瘦姑娘的笔录。

    迟浩看看表见开饭时间尚早,就泡了一碗方便面加了一根火腿肠让她吃,她毫不客气地端起就吃。在上药的时候,医生让男士们回避,她却一把拉住了迟浩:“大哥,你别走,请你扶着我。”

    迟浩扶着她让医护人员消毒上药,她竟没有叫一声疼,迟浩说她很坚强,她说比起在人贩子手里受的罪,这不叫疼,应该是享受。这句调皮话把迟浩逗笑了。

    乘警取完迟浩的证明笔录后说:“你的机智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然他们根本暴露不了。”

    迟浩说:“我在企业工作,可有朋友在公安局,出差时我无意中带上了他们的小手铐锁包,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用场了。”

    瘦姑娘叫杨小露,她请求乘警说:“让迟大哥送我回学校吧。”

    乘警说:“可以,不过我们怎么联系?”

    迟浩拿出自己的名片来说:“这里有我的电话,你们可以随时打我的手机。”

    杨小露拿过名片看了一眼说:“怪不得你有手机,原来你是大董事长呀!”

    四

    杨小露本来叫杨帆,是银城市辖银城镇人,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银城镇的省农业大学教书。她们兄弟姐妹多,两个哥、一个弟、一个妹,除大哥大学毕业刚上班、妹妹在上高中外,其他三个都在上大学。她在上海上纺织大学,今年毕业。因经济上的原因,她还没有去过首都北京。

    上个月大哥出差到上海时对她说:“快毕业了,我陪你去买衣服去。”她说衣服不需要买,能借她三百元上一趟北京足矣。

    大哥却说:“傻丫头,哥已经上班了,有工资了,你现在不占点便宜,等你上班了,这个机会就永远失去了。”

    “知道。哥,你还要给我娶嫂子呢!就给我三百元吧,等你娶嫂子时,我加倍还你。”

    “小帆,你不是在谈对象吗?听说他的家庭条件好,他为啥不给你点钱买衣服呢?看你穿的衣服,这条牛仔短裤都穿了五年了吧。”

    杨小露双眼湿润了,但又不得不说男朋友的好话,她说:“他家里钱再多,他自己的零用钱也是有限的,我怎么可以向他要呢?”

    杨小露心里清楚,不是她不想要,而是那位章三郎根本就想不到为她买点啥。同班的其他女同学就跟她不一样,她们的男朋友都买衣服给她们,都穿得花枝招展的,唯独自己,穿得土里土气,典型一个土老冒。

    哥毕竟是哥,知道妹妹的心思。在给了她三百元之外,又花一百多元为她买了t恤、短裤、凉鞋。她感动地在哥耳边说:“哥,你真好!”哥送她上车后就走了,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去北京看天安门、逛长城,可没想到竟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

    人贩子当然不知道她是大学生,她的打扮普通得像个中学生一样,她一上车就坐在了人贩子胖女人的对面。听说胖女人要到北京去做一笔大生意,她的精神就来了,什么大学生,什么学士学位,此刻在杨小露的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她要为哥挣一笔钱,哪怕少赚几个也行,她知道哥哥在谈对象,经济非常紧张。她的这种心理,胖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她投其所好,大吹特吹起生财之道来,吹得杨小露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立刻就拜胖大姐为师。

    当她听胖女人说只要自己陪着她走一趟就能得五千元的报酬时,不由得心花怒放,原来赚钱是这么容易呀。

    就这样,杨小露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胖女人俘虏了。

    到北京后,接站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土里土气的男人,胖女人告诉她,这是自己的丈夫杨玉宝,就叫他杨哥吧。

    杨哥把她俩送到了一家地下室旅社,好在是夏天,住地下室还凉快。直到半夜三更杨玉宝出现在她床上时,她才知道上当受骗了。

    杨小露毕竟是大学生,大学生的杨小露不是好欺负的,绝不能让这个坏家伙玷污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她奋起反抗,文胸被撕破了,裤头被撕破了,就在杨玉宝快要得手时,她一口咬下了杨玉宝的半截手指头。

    杨玉宝疼得直叫唤,这时胖女人出现了,她帮着男人把穿好衣服的杨小露捆了起来。

    杨玉宝丢了半截指头还不死心,胖女人说:“你非要弄个鸡飞蛋打才甘心?你不看这是一个烈女子吗,为了一万元彩礼,你就忍一忍吧!”

    杨玉宝这才到隔壁去睡了,胖女人就开导她,她啐了一口胖女人说:“你放开我,要不我就叫人了。”

    胖女人说:“你叫吧,叫死也没有人理你,叫烦了掌柜的,开了你的苞,占了你的便宜,哪个多哪个少?”

    她想想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惹急了胖女人,两个人联手对付她,可就麻烦了,等明天再伺机逃跑吧。

    第二天,杨小露被迫坐上了去南昌的卧铺车,鬼使神差,她碰上了迟浩,迟浩救了她。

    五

    “小露你看这样好吗,你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让他来南昌接你回上海,或者让他陪你去北京,圆了你的梦。费用我替你付,我给你三千元,一千元寄给你哥,两千元你们两人到北京去玩一趟怎么样?”

    杨小露感动极了,说:“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有报答你呢,怎么好意思再花你的钱?”

    “那有啥,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迟浩能遇上你也是缘分。俗话讲得好,帮忙帮到底。这样好吧,钱就算你借我的,等你和男朋友上班后挣上钱再还我怎么样?”

    小露说这样也好,就去给上海打电话了。

    第二天,小露的男朋友章三郎从上海来到了南昌,迟浩请他们吃了顿饭后,就催小露陪男朋友去转去玩。他说:“明天你们就可以去北京了,现在我还要去化工公司签合同呢。”

    小露挽起三郎的手说:“还不谢谢大哥。”

    章三郎勉强说了声“谢谢”后和小露走了出去。

    迟浩签完合同后,又参加了对方老总为他举行的宴会,晚餐后,接着唱歌,观赏服装公司举行的模特表演,直到凌晨一点钟他才被送到了宾馆。

    打开房间门,只见杨小露一个人在看电视,迟浩大吃一惊:“你怎么在我房间里,章三郎呢?”

    小露说:“大哥,你去洗澡吧,我也回房休息,明天早上再给你讲。”

    迟浩洗澡时,想起小露的眼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是在说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他三下五除二洗完澡就给杨小露打电话:“你睡了吗?没有睡,好吧,你和章三郎一块到我房间里来。”

    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杨小露一个。

    “怎么,章三郎他不愿意见我?”

    “他回上海了,”小露说“我们吹了。”

    “什么?为什么?”

    “他怀疑我失身于人贩子了,他还怀疑我和你”杨小露抖着双肩哭了起来。

    “他真回上海了吗?这个混账东西!”

    迟浩冲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小露,一杯自己喝了一口。他说:“小妹,你别泄气,吹了就吹了吧,我也同意你哥哥的感觉,这个人确实不可靠。这样吧,你先去睡,我来南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明天下午我陪你去庐山,大后天我再陪你去北京,你同意的话,我就在宾馆订两张到北京的飞机票。”

    “坐火车吧,坐飞机太贵了。”她说“我怎么能老是让你为我花钱呢?”

    “傻丫头!你不是认我做你的哥哥了吗?作为哥哥,为你花钱是理所当然的。”

    杨小露“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跟我哥说的话一模一样?”

    六

    晚上开会前,姚主任就白天单身宿舍的事对迟浩说:“迟总,你别生气,发生这样的事是有原因的。”

    两年前公司一下子招了一千名女工,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乡下姑娘。后来因为停产的原因,这中间的不少姑娘为了生计就上歌舞厅陪酒、陪歌、陪舞,陪来陪去一部分如花似玉的女工就赔进去了,成了三陪女,有的还沦落成了卖淫女。另外,因为全国特大型煤田、油田在新城市,新城建市时间较短,所以各企事业单位从外地新招聘的人才一拨又一拨,这些人中间有相当一部分是单身,他们工作之余没地方去,就像苍蝇叮臭肉一样把毛纺织公司围了个水泄不通。

    开始厂子里抓得很严,谈恋爱不准到厂区里来,等到厂里开不出工资后,她们有理由了:不让我们带男人来,谁给饭吃?你有本事开工资呀,姐们也不是生就的下贱料!外面去?笑话,你们不是教导姐们爱厂如家吗?这就是我的家,再说了,外面提心吊胆的,说不定哪天还让派出所给收容了呢!公司领导没有办法,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了。

    迟浩听完介绍后,痛苦地摇着头:“这些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你迟总忙得满世界乱跑,我们小老百姓见都见不上,这样的事你怎么能知道!”

    “噢,是杨工,你好,你好!”姚主任见杨工进来,又和迟总这么熟,打哈哈说:“原来迟总跟我们杨工认识。”

    迟浩说:“我们认识,过去说啥也不知道她就是新纺公司的总工程师。”

    杨工细高个,皮肤又细又白,看上去不像个结了婚的女人,因为个子高,再加上穿了双奶白色的高跟皮鞋,显得越高,比魁梧的迟总高出了一个头顶。

    杨工说:“听说迟总今天要来,我去找李副总,医院没人,到家里才堵上他,还真病了,在家里煎药呢!一听说迟总来了,他很高兴,让我代他向你问好,晚上的会他准时参加。”

    迟浩这才明白过来,杨帆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今天要来而没露面,原来她找李副总了。看到杨帆,他想起了那段辛酸的过去,想起了他和杨帆在新城见面的日子。

    1991年,是迟浩这辈子永远也忘不掉的一年,他在火车上和杨帆巧遇前,刚把濒临倒闭的银城化工公司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上任后,通过一系列的重大改革,使连年亏损的银化一年扭亏,第二年创产值近亿元,利税三千万元。

    但就在他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在一次将要出国考察之际,他被检察院“请”到了反贪局,连续审查了三天,但迟浩身正不怕影子斜,除了受点精神、皮肉痛苦外,反贪局啥也没有从他口里问出来。

    当他写下“不自杀,不串供,不逃跑”的保证书走出反贪局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廖检察长的家里。

    年逾花甲、两鬓斑白的老检察长还没有给他倒上杯清茶,他就像机关枪一样嗵嗵嗵嗵地提出了五六个问题。

    老检察长笑着说:“小迟呀小迟,这么点风雨你都不能经受,还当企业家?你是没有错,搞经济有功,别的不说,今年一年就给市财政创造了近八百万元的收入,救活了银化,六百多名职工因为你拿上了工资,你是有功之臣啊!人民检察院就是为你这样的企业家壮胆撑腰的呀。可是你太年轻了呀!”

    下面的话他不能对迟浩讲下去了,他转身看着窗外用心地说:“这是在中国,在中国搞企业,你就得搞好方方面面的关系。李惠兰何许人也,你也敢惹?她是市委李副书记的情人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副总经理王道文,是什么货色你知道吗?他跟李惠兰明铺暗盖、如胶似漆你一点也不知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王道文下到车间去,更不该把李惠兰的奖金扣掉。你想想,你惹的是一场什么样的祸呀,小迟呀小迟!你明白吗?我也救不了你,一来我快要退休了,还要捞个正地级当当,你不要笑,人老了,官瘾比啥时候都重。二来呀,人民检察院也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工作,至于李副书记的背景如何我不便多说什么了,你应该明白,就凭你手头这几件证据是扳不倒他的,弄得不好你还得赔进去”

    老检察长说完这些话后,转过身来,用手扶住迟浩的肩头,坚定地说:“好了,小迟,这件事你迟早会明白的。我虽然老了,可我佩服你,敬重你,银城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我给你指条路,煤田新城人事局局长是我的学生,明天就办调动手续,记住一点:啥话不讲,啥话不说,就像啥事也没有发生似的。要不你就先去新城,这里的手续我给你办。别多想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三年后,你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就这样,迟浩怀着满腹的辛酸和泪水来到了新城,好在新城也有朋友,没有几天他就办好了手续,举家搬进了新城生活公司院内的新楼房。

    这中间,他想过告状,想过找中国青年报社的朋友,也流过泪,有一天他把妻子和儿子赶出去,锁上门大哭了一场,感觉舒服了许多。之后他便把给国家纪委及有关单位写的洋洋万余言的上书材料锁进了抽屉,他发誓要在新城干出个样子来,等自己有一笔钱后再告这些王八蛋!

    于是乎,一封关于筹建新城市合成洗涤剂厂的报告被送到了新城市人民政府副市长的桌子上。

    紧张而辛苦的八个月过去了,新城市合成洗涤剂厂终于在迟浩病倒在床上的时候开工投产了。

    他说服妻子从医院搬回了家里,又和医院协商好每天让护士小姐来给他扎吊针,不就是个肠炎吗?他知道自己本没有大病,只是辛苦和休息不好,再加上饮食不规律的原因。有时几天了吃不好一顿饭,有时碰上啥吃啥,再加上三天两头不睡觉是常有的事。这样就是铁人也会倒下的。

    现在好了,企业运行正常,厂中层领导班子也还定得理想,让他们每天来汇报工作,看各方面进度,看检验等记录,发现问题随时解决。对于一个成熟的企业家来说,一个企业就是他驾驭的一匹骏马,驾驶的一辆汽车,让它去哪里它就得去哪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楼上搬来了一家新住户,这家的女主人就是杨帆。

    杨帆搬来后他还不知道头顶上住的是杨帆。他怎么也没想到杨帆就是他曾在火车上救过、在南昌帮助过的杨小露。

    她大概在装修房子,每天叮叮咣咣不说,还有个小女孩整夜整夜地哭。真是的!迟总受不了了,拍案而起要上去教训教训这家不懂社会公德的人!

    “别上火,”妻子迟晶脱下警服给他盖在身上“人家刚来要装修房子也是应该的,再说小孩要哭能由人?哪家父母愿意孩子老是哭,让邻居提意见?”听到这话,迟总心情平静多了。

    “可这么干也真不像话,这都快夜里十二点了,还叮咣叮咣铺地板,还让人家睡不睡了?”

    妻子迟晶说“太差劲,这样下去我要失眠了,明天早上六点要去接班呢!”

    迟总翻身披衣下床上了顶楼“嗵嗵嗵”敲门,门一开一位穿红色旗袍的高个少妇抱个孩子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眼前。

    迟总气愤地盯着她看,少妇笑嘻嘻地盯着他的眼睛,谁也不说话。

    迟总当然受不了这种挑衅的寸土不让的眼光:“请看一下表,现在几点了?”

    “噢,对不起,十二点过一刻对不起,我们这就停下来,明天再干。”

    迟总没有立刻走开,寻思着这家的男人为啥不出来,他要出来不骂他个狗血喷头才怪呢。

    红衣少妇见迟总不走就往家里让:“请进来吧,是邻居了还望多关照,我姓杨,杨帆。”

    “不必了,”迟总看着红衣少妇怀里的孩子说“夜里让他爸爸抱抱,孩子就不哭了。”

    杨帆立刻说:“谢谢!”

    说这些干啥,迟总心里问着自己下楼了。

    此后的十几天中,迟总总是想着这神秘的红衣少妇,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一天上午她抱着小孩下来了,逗着孩子说:“快给迟伯伯道歉,这几天把迟伯伯吵坏了。”

    迟总说着“没事没事”就下床来要搬椅子给邻居坐。杨帆一把拉住迟总:“你是病人要好好躺着,刚打完吊针吧。谁拔的针头?你自己?你还真行呀。”说着坐在了床对面的真皮沙发上,问:“啥病?贵姓?在哪里高就?”

    迟总笑了:“你让孩子叫迟伯伯,还不知道我姓啥?”

    杨帆就笑,秀气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迟总说:“别笑,笑多了,老得快。不是危言耸听,我一个朋友就是美容院的医生。”

    这天他们谈得很融洽,谈了好多新闻,她告诉迟总她今年三十岁,毕业于上海纺织学院,跟先生婚后的关系还可以,因为生了个女孩的原因就和她分手了。

    迟总就义愤填膺:“真不像话,还90年代的大学生呢!再说这生男生女也不是女方的过错呀。”

    “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杨帆把睡着的孩子放进沙发里,站了起来。

    “小露!怎么是你?”迟浩也一下子认出了站在眼前的杨小露。

    “哥!”她一下子扑进了迟浩的怀抱“哥,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迟浩慢慢地推开了杨帆,抱起孩子,在孩子的小腮上亲了一口,望着杨帆说:“你怎么改名字了?”

    她说:“我本来就叫杨帆,在上海上学时章三郎给我改名为小露的。”

    迟总笑了一下说:“和他吹了,就又变回来了!”

    杨帆红了脸,然后说:“我们分手后,我回到上海,章三郎跪着向我道歉,他说他暗暗地在爱另外一个女同学,可那个女同学如今爱上了别人,所以才故意不相信我,在南昌说要和我吹。哥,你知道我是一个软心肠的人,被他的哭打动了,其实我那时还是爱他的。我答应了他,但我把名字又改过来了。为了他,我才没有去找你,随他来到了新城市。这不,结婚才两年多一点,我们就离婚了。我真后悔,我不该随他来新城。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我时刻在想着你。”

    迟浩说:“我也没有忘记你。这不我们还真有缘分,又在新城相逢了,还是楼上楼下。”

    这之后,他和她成了好邻居、好兄妹,他们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虽然是楼上楼下两家,有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一次他妻子迟晶还开玩笑说:“小杨你就搬下来和我们住一起吧。”

    杨帆一看迟总的孩子不在家,就把玩笑开过了头:“好吧,好吧,只要警察嫂子同意,我就搬。”

    迟晶就不高兴了,迟总忙打圆场:“玩笑玩笑。”

    七

    吃过晚饭后,迟晶边穿警服边对丈夫说:“我的迟老总,我要去加班了,请你把锅刷完陪着儿子看电视”

    “好了,好了,我的警察太太,你走吧,家里的一切就交给我了。”

    迟晶走后,迟总马上拨通了合成洗涤剂厂王厂长的电话:“喂,是王厂长吗?你好,最近厂里怎么样?好,很好,今天有件事托你,我要去政府开个会请你替我看一下儿子好吗?好的,完了就让他和弟妹睡下吧,我明天一早来接,好的,谢谢你。你说你嫂子迟晶,别提她了,交警这个工作你也知道,我也习惯了。好!好,再见。”

    打完电话后,他又打杨帆的电话:“是小妹吗?你好,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好吧。姑娘呢?老是让你妈带她能行吗?好,好,好,我是枉操心,还在老地方等,十分钟后接你,别问啥事情,到时你就知道了。好,再见。”

    刚放下电话,王厂长的司机小王就来了,迟浩将儿子东东交给小王:“跟王叔叔去玩,明天一早接你。”

    儿子很秀气,长得跟他一模一样,挥挥小手说:“爸爸,再见!”显然儿子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很高兴地跟小王去了。

    迟浩下楼把自行车交给门房的老大爷:“王大爷,我出去一趟,请你把大门打开。”

    王大爷很高兴地打开了门,迟浩打开车库门,将黑色的韩国产现代车倒出来,麻利地开走了。他将车开到南小十字路灯那片树影下靠边停了下来,杨帆还没有来,他关掉车灯将右边车门打开了一条缝。不一会儿,杨帆高高的影子从对面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咱们走吧。”

    迟浩应了一声,将车开出了树影,开上了通往西门的柏油马路。

    “上哪?”杨帆歪过头来看了看迟浩的脸“你要带我去哪里?”

    “鬼城。”

    “为什么,你带我去鬼城干什么?”

    “别大惊小怪,鬼城是大沙漠,出了西门,五公里就到。我们今天去沙漠过夜。”

    “天啊,你病了吧!怎么带我去那个鬼地方?”

    “那地方安静,能使你不受惊吓。”

    杨帆哈哈笑了起来:“鬼城里肯定有鬼,不吓死人才怪哩。”

    “别讲话,”迟总说着加大油门,车像离了弦的箭一样朝前驶去。

    杨帆一看车速表,又惊叫起来:“妈呀,一百三十公里,慢点!”

    “别讲话!”迟浩瞪了杨帆一眼。杨帆调皮地伸伸舌头,不吭声了。

    杨帆今天特别激动,跟丈夫分手几年来,心里一直装着这个曾经救过她、帮过她、天天见面的哥。他虽然有妻子,可她不在乎,对他总是一百二十分的喜欢。后来,她吃不好,睡不好,才明白自己已真正爱上迟浩了。

    真是老天爷睁了眼,现在给了她一个和迟哥一块共事的大好机会,她想她一定会好好帮助迟大哥的。

    于是,她瞒着他去了银毛厂一趟,不费吹灰之力就和当董事长的哥哥谈成了与新纺公司合作这样一件大事。

    她想,他肯定没有想到这一点,听了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的。因为银毛厂取消了1996年投资三千万上马毛条生产线的计划,董事长杨克礼决定把这三千万投进新纺公司来,让新纺为银毛厂加工毛条及有关半成品。这样,新纺公司就能开工了。

    她这样想着,揣测着他带她出来的目的,是和她谈工作上的事呢?还是谈情说爱?

    前者是不可能的,他进公司这么长时间了,还从没有主动把她请进老总室里谈过工作,如果是后者,她朝他偷看了一眼,他一本正经目视着前方,她扑哧笑出了声,不太可能,约她出去的次数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他除了和她说话再就是跳过几次舞,从来都没有越过雷池一步,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会是找她谈情说爱的,肯定是工作上的事!

    她确定他带她出来的目的后,更加敬重他了,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在他眼里世界上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到了,小妹。”

    杨帆吓了一跳,顺着车灯一看,果然是波浪起伏的大沙漠。

    “来帮我把这拿着。”迟浩说。她接过一个类似旅行包一样的东西,迟浩又提下一个大包后,锁上了车门。

    “走!”他像命令自己的士兵一样命令道。

    她小跑着跟在了迟浩的后边,朝着前面的大漠深处走去。

    “别再走了,”她想起有人说沙漠里有狼“就在这里吧。”

    迟浩看着她,又看看脚下丛生的几株红柳说:“就到这个沙包下面吧。”

    原来旅行包里装的是一顶简易帐篷。她的心跳加快了,果真要谈情说爱了。也真是的,谈情说爱,只要你吭一声,上来到家里,我把孩子送给我妈,谁知道!

    她心里这样怪着迟浩,帮着很快把帐篷搭了起来。

    “进来吧,别忘了脱鞋。”

    她顺从地脱了鞋后,钻进了帐篷:“哟,这帐篷还热乎乎的呢!”

    “那是下面的沙子热的缘故。”他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接着说“今天的气温是35c,所以前半夜的沙漠跟老家的热炕一样。”

    她想,这家伙整天小车里拉着个帐篷,不知在这顶帐篷里跟多少女人睡过觉

    他问她:“怎么不讲话?”

    她说不想讲,口气冷冷的。他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说:“今天厂供销公司接待了个厦门来推销帐篷的客户,那人走时送了经理两个,经理又送了我一个,我刚想退回去,又想今晚用它就留下了,这不,我俩是第一对钻进来的人。”

    “我才没那么多小心眼呢,”她推一把他说“再说你跟谁钻进去,跟我有啥相干。”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他说“银纺厂的杨董事长是你亲哥吗?”

    “那还有假,”她瞪一眼他“老是不相信我。”

    迟浩摇着她的手说:“相信相信,有件事要求你。听说银毛要投资三千万上毛条生产线,如果真是这样,对新纺公司有两大不利:一是我们的毛条线暂时派不上用场,振兴新纺的计划就要大受影响;二是银毛上了毛条线,跟新纺的业务关系就彻底断了,我们就要失去一个大客户呀!”

    她兴奋极了!她说:“我想起了一句格言,别打断我,这句话叫‘英雄所见略同’。”她说完这句话后,跟小孩子似的拍手笑了,她没有看错迟浩,他在她心目中更高大了。想到这儿,她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跟哥哥谈话的详细情况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高兴得迟浩抱住杨帆亲了起来。啊!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缓缓地推开了杨帆:“对不起,小妹,我有点激动,请”

    “原谅我”三字还没有说出来,杨帆就用手掩住了他的口:“别说出来。”

    八

    新纺公司二楼会议室里,正在举行着迟总上任后的第一次总经理办公会议。

    迟浩认真地看着这间三天前还面目全非的办公室,现在窗明几净,墙白椅新,正中墙面上是一排很漂亮的黑体美术字:“欢迎总经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这是咱们姚主任的大笔呀!”

    是不错,迟浩朝姚玉丰看去,姚玉丰忙不迭地说:“虽然是胡画的可这是我们全体职工的心声呀。”

    这话可能不假,谁不想来一个能扭转乾坤的人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呢?

    “请迟总这边坐。”是杨帆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地朝杨帆看了一眼,马上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他和她那天晚上已协商好,绝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他们的关系,杨帆也表示有关基层群众和干部方方面面的信息,她将会完完全全、一点不拉的反馈到总经理这里来。

    今天的李副总经理西装革履,下巴刮得青光光的,只是双鬓处的白发还是那么明显,要不是这点,看上去他顶多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非常得体地向迟总经理征求意见:“开始吧。”见迟浩点头后,李副总宣布会议开始,首先是他代表新纺公司一千多名职工对迟总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之后他又介绍说,迟总毕业于银城大学经济系,现为高级经济师,等等等等。

    迟总简直不敢相信,这位李副总经理怎么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得这么透彻,他竟然不看笔记本就这样抑扬顿挫、毫无差错地把他介绍给了这三十多位与会者。

    李副总这段精心准备的介绍博得了与会者热烈的掌声。

    迟浩心想,这位李副总还不错嘛。这样想的时候,他马上想起了杨帆的话:“此公阴险、狡猾,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可有一肚子坏水哩。”

    是呀,对于这样的人可得小心呢。他又想起几年前在银化公司给他使过暗枪的他亲自提拔的那位副总王道文,还有那位技术科的李惠兰。对!这些人你别看表面上客客气气,说不定背后怎样恨你哩!放心吧,今天的迟浩可不是四年前的迟浩了,如果说四年前的迟浩是一只小鸟的话,那今天的迟总已经是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了,只要我小心谨慎,别说他一个李副总,就是十个八个又能奈我何?

    下一项该迟浩安排近期工作了。

    他说:“同志们,我迟浩的情况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介绍了,如果哪位对迟某感兴趣的话,我乐意和各位交朋友。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新纺,为了新纺能早日运转起来!”

    李副总带头鼓掌。大家也被这充满激情的几句话感动了,随着鼓起了掌。

    迟总用双手压下大家的掌声,接着说:“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因为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下面我就眼下的工作谈几点意见,如果诸位没有意见的话,明天早上8点钟就行动起来。因为我初来乍到,提到有关部门时,请这些部门的负责同志站起来报报姓名,我认识一下。”

    “我们新纺公司原下设科室二十七个,从今天起合并为十三个部。各部的部长试用期一个月,期满后根据工作成绩由公司正式办理聘任手续。”

    “给各位三天准备,第四天起正式计算时间。希望大家能够很好地配合。公司的日常事务由李副总继续负责,我负责全盘和财务。公司三总师不变,重新开始各自的工作。财务科改为财务部,由原科长李凤英负责,三天内清查完公司全部家底,能变成钱的尽快变成钱,不能变成钱的物资想办法让其变成钱,还要和供销科一道拿出收欠款的计划来。”

    “供销科改为供销公司,由原供销科副科长王丰其同志负责,在三天内拿出公司规划。在这里宣布一条新政策:从明日起销出的产品或已销出未收上钱的产品,从收款到账的那天起由原来的销售额中提成百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十,全公司干部职工一视同仁。在公司全部欠款账目未出来之前,由办公室负责在全公司挑选一百名能说会道、素质较强的员工来,也可以允许大家毛遂自荐。一天内解决这个问题,第二天集训,训期两天,第四天分头出发,集中精力收账,想方设法给公司要回钱来。顺便告诉大家,供销公司将成立不少于十个销售部,这些部门的领导和公司其他个别部门的领导都将在供销公司和新抽出的一百名同志中产生。”

    “生产科改为生产部,由原生产科科长严炳同志负责,兵分两路:一路到银城市毛纺厂取经,把人家的各项规章制度拿来,跟我们新纺的制度对比一下,看看究竟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另一路由严科长亲自带队到各个车间,对每一道工序亲自操作,计算出加工、生产的最佳时间来,为在全公司推行满负荷工作法创造条件。”

    “办公室、劳资科、人事科、总务科四科合并为劳资人事工资部,由办公室姚玉丰同志总负责,劳资、人事、总务科三科科长分管原来各自的工作,协助姚玉丰同志的工作。尽快建立起人才、科技等档案,把食堂、幼儿园、浴池、健身房等和职工切身利益有关的工作都尽快地抓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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