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点头领命,直起身来,与那群人静静的立于两旁。君庭则微微侧身朝我,面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走罢,本大仙送你回家。”
我一愣,有些不适应他转变得如此之快,但只略一犹豫,还是故作无事的笑了一笑,向前迈出了步伐。
原先不知道,原来适才我们慌不择路,竟无意中逃到了城郊之处,此刻辉星渐显,暗色盖树,我们一行人纵马而来,如同披星戴月般潇洒肆意。
行至一半,忽见前方有灯火齐聚,道路中央临时设起了关卡,有官兵腰配刀剑,面目严肃的盘查着过往的行人。
君庭勒马而停,默默审视了一瞬,随即吩咐:“正午,去前边看看怎么回事。”
“是,公子。”
正午下了马,朝关卡处走去,与附近的行人攀谈了几句,随即很快原路折返。
“公子,属下问清了,好像说是荣安王有家眷走失,所以派了人在城中搜查。”
我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转头去看君庭,只见他也正在看我,线条流畅的嘴角勾出一个人若有似无的弧度,笑道:“噢?看来这个荣安王,对府中的家眷甚是关心。”
我不知如何辩解,但隐隐觉得自己是闯了祸了,这么个时辰还未归家,师姐与叶云祁定是很着急,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法子说动了秦乾朗,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劳民伤财的,我心下实在很过意不去。
“君庭,我们我们还是快些走罢”我有些局促的催促道。
他笑了一笑,点点头,当即就命众人下马,牵马徐徐而行。
“前面是什么人?为何夜间率众在城中纵马?”是官差威严的声音。
正午面上端着滴水不漏的笑,先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方道:“这位差爷,我家公子行商至此,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懂这扬州城的许多规矩”他边说,边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默不作声的往下递过去,送到那官差手心里:“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那官差起先不肯收,推三阻四了一番,但最终还是“不堪推辞”的将其纳入袖中,并清了清嗓子道:“这扬州城的规矩确实挺多,但是不怕你不知道,怕就怕你不肯学。但既然,既然你们如此诚心,本官就告诉你们,今日荣安王府走失了人,来往皆要细细盘查,不可疏漏。你们这一路走来,可曾见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容颜清丽的女子?噢对了,她与一般的少女有所不用,腰间还配着一把青铜剑。”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我下意识的用手袖挡住了腰间的佩剑,并面上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师姐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女扮男装跑出来的,定以为我还作寻常的打扮,这个时候,我就很庆幸自己身上穿着一套不是特别合身的小厮衣衫。
众人听了官差这话,面面相窥,眼睛里都大写着两字“茫然”。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演技,不愧是君庭带出来的人,大家的戏都演得很逼真,很足。
“官爷,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一行人尽是男子,行商苦难,哪里容我们带得家眷上路呢?”正午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们一晚上只忙着赶路,哪里有心思注意什么少不少女的。”
官差认真听正午说完了话,砸吧砸吧了嘴,眼光随意的在我们身上瞟了一眼,随即道:“既是商旅之人,又是初次来扬州城,本官就念你们不知者无罪。不过尔等往后需切记,凡入城者不可纵马,入夜不可率众喧哗,否则官府必不纵容。”
正午躬着腰抱袖行礼:“在下记住了,多谢官爷教诲。”
官差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微一扬手,道了一声“放行”,便见关卡徐徐而开,两边的持剑官兵静默散至两旁。
君庭与正午并排而行,我被他们护在了中间的位置,我默默低着头,不敢露出自己的面容。
待走离了他们,君庭回过头朝我无奈的笑:“这几个吃官家饭的,就是如此替朝廷办事。荣安王明明嘱咐他们仔细盘查,不得疏漏,却偏偏连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他们面前走过,都无人察觉。日后说出去,只怕要叫人嗤笑。”
我也掩口吃吃的笑,一种做坏事得逞的小小快意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的这些部下必然也不会说。哪还有别人会知道?也自然不会有人嗤笑了。”
我话音将落,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那可不一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见这个声音,我顿时僵在原地,连小腿都开始止不住微微颤抖。
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青衣在暗色的天地间格外惹眼,那人的眸光,却比月还冰,比风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