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嘴里叼着 一根狗尾巴草,心不在焉地走着,忽而想到大牛还在书院外面等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哎呦”一声低哼把 渔舟不知神游到何处的三魂五魄全召了回来,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眼冒金星。
她退了两三 步,定睛望去,只见地上倒了一个老翁,头顶光秃秃的,白须足足有二尺五,一身青布衫,没有挂任何首饰,看不出出身,倒是旁边扔着一根身如炭黑的阴沉木拐杖,存世寥寥,千金难寻。
渔舟脑海中闪过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要不要跑,要不要马上拔腿就跑?”
她这一掂量,一犹豫,已错过了最佳逃逸时机。路人纷纷谴责,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没看过老人摔倒麽?”老翁抬起脑袋中气十足地吼道,“还有你,不懂尊老敬老吗?磨 蹭什么,还不快扶老夫起来?”
行人四下散开,逃跑未遂的渔舟慢吞吞地把扶起老翁,小声道:“我很穷的,你别讹我。”
本来正在认真捋白须的老翁微微一怔,立刻赏了渔舟一个爆栗:“怎么说话呢?”
“西门监院,西门监院!”突然有两名学生从远处冲了过来,弯着腰气喘如牛,显然追了很久,“先生您没事吧?”
白须老翁哼哼唧唧地道:“一把老骨头,差点没摔散。”
“学生立刻去请大夫!”其中一人拱手道。
“别,你们先把这罪魁祸首给老夫带过来吧。”西门先生翘着胡须指了指渔舟。
两位学生立刻向渔舟抓来,渔舟连忙摆手:“我自己走,保证不跑。”
渔舟垂头丧气地跟在三人身后,七拐八绕地进入了一座雅致的庭院。院子不大,花木成荫,游鱼戏莲,小亭几座,茶室几处,闲时望月,无事论禅,皆可天人合一。
西门先生径直入了内院,两位学生倒是十分客气,还不忘给渔舟上了茶。
渔舟面上不显,心中却有几分忐忑,不知这西门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西门先生踱步而出,见两位学生还在院子里,竟然发了一通脾气将二人赶了出去。
然后气哼哼地在渔舟面前坐下,手里蹂躏着一本看不出原样地破册子,慢吞吞地道:“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生回答。”
渔舟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老朽一日坐湖边垂钓,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湖面波浪四起,该当如何?”
渔舟轻笑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西门先生微微一讶,继而垂目沉思,忽又问道:“少时门前常有乞食者,老夫每见必施舍,后无力再施,又当如何?”
渔舟依然轻松地应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如何。”
西门先生微微一笑,再次发问:“有一人,身怀异术,可点石成金,仍然拮据度日,是为何故?”
渔舟微微一思忖,不确定地道:“兴许,兴许是此人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吧。”
西门先生颔首,将手中揉了半天的册子扔给渔舟,又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支笔出来。
渔舟挑眉望着她,满脸疑惑。
“方才被你撞了,现在胸口不疼,也不知明天疼不疼。就算明天不疼,也不知后天疼不疼。你得把你姓甚名谁,籍贯何处,年方几何全都写下来,等发作的时候,老夫好去寻你。”西门先生振振有词地道。
渔舟被他的无理取闹气笑了:“谁知道你明日是不是被别人撞了!”
“别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方才没听见他们叫老夫监院麽?”西门先生一本正经地道。
“我若不写会如何?”渔舟恼道。
“老夫会把你关在这三日,若到那时老夫身体无异状,自然放你走。”西门先生正经八百地道。
渔舟可没时间跟他空耗三日,她想老翁既然是寒山书院的监院,应当不会太离谱才是,于是挥笔写下了姓名、籍贯、年纪递给了他。
西门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可是并未依言放了她,而是伸手做出了讨银子的动作。
“作甚?”渔舟大惑不解。
“束脩。”
“什么束脩?”
西门先生凑到渔舟跟前,将破册子翻到首页,指着上面的大字笑眯眯地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渔舟伸长脖子,认真看去,果然见几个斗大的字方方正正地摆在那儿:“游学花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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