黠。
“何解?”宣竹眸光中闪过几丝隐约的笑意。
“家有黄金万两,食不过一日三餐;家有广厦千间,卧不过一榻之地。其实呢,自己开心就好,像我喜欢银子,只要有银子数就知足了。”渔舟侃侃而谈,双手相握捧着铜板慢慢地摇晃,侧着耳朵倾听铜板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模样娇俏。
“第一句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他哑然失笑,第一次笑得如此干净纯粹,如银瓶乍破,如玉落珠盘,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渔舟难以找到语言去形容他的笑容,只是觉得摄人心魄,明知道不能多看,否则会失了魂魄,却又移不开目光。
宣竹听到自己的笑声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微微一怔过后,立刻收敛了,如昙花一现,但仅仅是一闪而逝也足够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了。
渔舟轻声叹道:“你的笑容很好看,平时就应该多笑笑。年轻的时候不笑,难道要等到老了,牙齿缺了,说话都漏风的时候再笑麽?那时候笑起来就没这么好看了,多可惜呀。”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收紧了握着茶碗的手,茶水的温暖瞬间流到了心间。他没敢告诉眼前眉目柔和的少女,自从双亲逝去后,他就没再笑过了。因为,害怕看到她同情或怜悯的目光。
渔舟不习惯二人之间突然的冷寂,脑子一抽,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学着勾栏院的纨绔调笑道:“美人,来,给爷笑一个吧!”
顿时,宣竹刀子般的目光恨不得剐了她。
渔舟飞快地收回自己的爪子,悄悄挠了挠掌心以抵消方才细腻的触碰,讪笑道:“要不爷给你笑一个?”
这场闹剧最终以话本子再次被烧了一本为代价,渔舟不依不饶,竹大少被迫给她剥了半盘瓜子赔礼道歉作为结局。时间悄然,午夜也在二人的笑闹间到来了。
大年初一,恼人的雪又来了,来得气势汹汹。渔舟心藏忧虑,总觉得瑞雪未必兆丰年。
初二应王家的盛情邀请,二人前去吃了一顿午膳,这个年总就算顺利地过去了。
村民之间的年味自然还很重,七大姑八大姨之间相互宴请,热闹一直要延续到元宵节。当然,也有亲戚简单的开始了为生计奔波,陆续回城上工。
渔舟也没闲着,一日三餐之外,她正努力地将话本子中的故事画成套图。她向宣阳城书肆的掌柜打听过,寒山书院在每年的三月初招收学子,每年一百两银子的束脩还真不便宜。她手中虽然有一千多两银子,足够支付束脩,但是不能坐吃山空,卖春/宫//图也不是长久之计,做点生意,让钱生钱才是个办法。她心中虽然已经有做生意的想法了,但是到底做什么生意,什么时候开始做,如何做还是没想清楚。不过,银子这个东西,又不会咬破口袋,总是越多越好的。
就在这时,有村民带着孩子求到了宣竹面前,希望竹大少能给孩子当启蒙先生,每月愿意给二十文钱做束脩。宣竹既未应承,也未回绝,只是说考虑几日。家中清贫,缺银子是显而易见的,但渔舟又不许他太过劳累,这让竹大少很为难。
“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渔舟自然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
“既能教孩子读书,又能补贴家用,一举两得,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能有这赚钱养家的想法,我很高兴。不过,家中虽拮据,倒也不缺这几十文钱。”渔舟微笑道,“当然,作为村里唯一的秀才,给孩子们启蒙也是当仁不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宣竹疑惑不已。
“咱们村没有族学吧?给孩子启蒙一个是教,一群也是教吧?”她循循善诱。
“你是说……”宣竹似乎抓到点什么,但是又难以言说,毕竟年少,思虑难以周全。
“村里的祠堂足够大,给孩子们当学堂正好。你每日可以抽一个时辰给孩子们讲学,不拘是谁家的孩子,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去听讲。”渔舟缓缓说道,“寒山书院三月招收弟子,接下来八月便是乡试,这个村只会是我们暂时驻足的驿站,所以那些束脩不要也罢。”
宣竹重重地点了点头,垂下目光,掩去其中的感动,这些事情本该是父辈或者自己来筹谋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如此为自己谋划,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小,有时候却老成得令人心惊。
“若你还是竹大少,倒是无需如此辛苦,只要隔三差五参加个诗会,三天两头游个湖,随便吟几首诗,作几幅画,名声都会比现在好更多。”渔舟苦笑道,“跟着我,你懊悔麽?”
最后一句话她是替别人问的,那个别人只有她知道了。
他抓住她的手,认真地应道:“如今也未尝不好,将来会更好的。”
既是回答,也是承诺。
隔了几日,那对父子再次来拜访,宣竹隐晦地透露了自己的意思。不用出银子,还能让孩子开蒙,那人自然喜不自胜,立刻高高兴兴地找里正去了。里正不傻,这种既不用他出力,又能给他带来好名声,给村民带来好处的事情自然是满口答应。
没过多久,村里便多了个受人尊敬的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