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一丈宽。渔舟选了一处黄泥地,命众人停下脚步,挖土、装袋、填溪。这填溪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一股脑地拦腰斩断,而是只填一半,乍一看,水流还是那么多,只不过是更湍急了而已。
此外,这堤坝也不是只筑一处,而是从一丈宽处往回走,每隔一千米左右筑一次,一共筑了五处,越到后面,泥土和石头耗费得越多,时间也花得越多。
等他们回到联军存粮的周围,已是农历十五了,正是立春时节的前五天。
难道下游的送粮的联军就真的一无所知麽?倒也不是,水流变急,运送更快了,有人觉得不怎么对劲,将此事上报长官,可惜被狠狠地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春回大地,冰消雪融,河流湍急,水势上涨,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而渔舟这边呢,蓄力以待,只等时机到来,给与敌人致命一击。她还特意将南风、钟若瑜等所有人马都召集了过来,一面养精蓄锐,一面继续溯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沿着溪流不断寻找,最后在立春前一天发现了位于大燕境内的主干江流。
飘零的雪花迟迟不肯谢幕,霏霏细雨已经开启了万物复苏的序曲,那些如织如绵细雨如同雪花融化之后的不屈精灵。
潇潇夜雨冷得瑟瑟发抖,渔舟等十余人披着箬笠蓑衣立在溪旁,白芷等弟兄四人捧着夜明珠照明,四百多名会凫水的兵士将装好的沙袋慢慢扔入江中,一百多名士兵拓宽流入僬侥国境内的分支。一堵一疏,河流自然选择更容易、更平坦的地方奔跑。
同一时辰,隔着此处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四千米和五千米处,张雁、卓飞龙、钟若瑜和南风各带着几十名军士,在做同样的事情,最后一个堤坝人最多,垒得最高,也垒得最坚固。
在这样冷得刺骨的雨夜,谁也不会去关心溪流是否断流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的加深,第一个堤坝蓄水已满,轰然倒塌,众人拿着锄头赶往第二处。每过多久,第二处、第三处也难以支撑,先后“阵亡”。第三处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屈服于大自然的神力中,不得不低下脑袋放行,怒涛卷霜雪,已成浩荡之势。
主干江流被彻底阻断的时候,也是最后一阶堤坝被摧毁的时候,随着轰隆隆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惊涛骇浪从上游直泻而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咆哮前行。山中之石,顺势翻滚;山中之树,拔地而起;山中之兽,一命呜呼。滔滔之浪,勇往直前;泱泱之水,排山倒海!
肆虐的洪水像猛兽一样扑向了深夜中熟睡的联军,当士兵们互相叫喊着冲出营地的时候,水已经到腰部以上了,惊慌的士兵在黑暗中互相叫喊着、搀扶着向街后的山坡上逃命。
开弓没有回头箭,渔舟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山坡上早就有弓箭手等着收割了。
渔舟静静地立在山头,宣竹默默地撑着伞,一只手揽紧了她的肩头,轻轻地拍打着。
“别难过。”宣竹轻声说道。
这一场人为的洪水冲下去,联军必败,只是不知又有多少南蛮百姓要流离失所了。在宣竹心中,他心爱的女孩一直都是善良的女子,就像萧关那回一样,若不是北俄捉走了钟若瑜,恐怕会对两国的战事袖手旁观。这回也一样,若不是东陵泛舟出了事,触怒了她,一定也不会来到两军交战处,更不用说出谋划策了。
“我有点想哥哥,想回京了。”渔舟感伤地说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回京了呢,还是在舅舅军营中。”
黄芪自从告知联军粮草的存放之地后,也没了消息。
“是该回京了,我们明天就启程。”扶着她肩头的手滑了下去,握住了她冰凉入骨的手。
宣竹突然转首,到底还是没忍住,低低地咳了出来。
这些日子,与渔舟同行同止,同进同出,没能睡上几个安稳觉,再加上春寒料峭。即便有公孙鸿宇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跟随着,宣竹的身子还是吃不消了。
“好,我们明日就回京!”渔舟回握住他的手,略有点儿惊惶地道,“庭芳,你还好吧?”
这人一声不吭地跟着她奔波了这么久,若不是大局已定,恐怕还是不会在她面前示弱吧。
“无碍。”宣竹低声应道,将染血的手帕悄悄地收入了袖中。
“谢谢你。”渔舟柔声道,并向他肩头靠去。
宣竹怕她靠的太近,闻到血腥味,伸手指着山谷道:“你看看,那人……”
渔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力远眺,刚开始是黑茫茫的一片,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道黑影在水面穿梭,足尖连点,如履平地,最令牵动渔舟心神的是那人好似肩头扛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