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还守着这一切,才是对不起祖宗,”大先生淡然说道:“你说祖宗是希望儿孙抱着技艺死了好,还是坐普通人传承下去好?”
我一下就给愣了,这么说,当时我们李家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必须退出圈子?
我还想张嘴,大先生却摆摆手:“你相信我,你爷爷的选择是对的,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对你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现在李家在你手里,也会逐渐复苏起来,你在意的传承,也已经实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说济爷他……”
“老济为什么宁愿那个样子,也不愿意醒?”大先生目光灼灼:“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我怎么会不明白,八成就是因为济爷……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人要看开了,更何况咱们这一个行当的人了,生死自有天命,该不该你知道,也是天命。”大先生接着说道:“要是你的命数注定你会知道,你又急什么?”
说句不恭敬的话,大先生这一番简直都是一些废话,可是这些“废话”入了耳,莫名其妙的,起浮躁的心竟然重新沉静下去了:“大先生说的是。”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敏孩子,”大先生一笑,白牙都反了太阳光:“这么久没下鬼棋了,生疏了没有?来,杀一盘!”
我答应了下来,摆好了棋盘。
鬼棋还是看上去毫无章法,可是这里的诀窍,我已经摸透了,几盘下来,倒是大先生给输了,大先生笑:“好,你是出师了,我也放心了,以后……就可以没什么顾忌了。”
这话莫名其妙的,不太吉利。
而大先生一边重新摆棋局,一边问道:“话说回来,老郭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我来了精神:“听说了,他们家的功德出了问题,大先生这边有没有头绪?”
其实我跟大先生对郭屁股的事情是心照不宣的,郭屁股自然是得罪了人,虽然他得罪的人比塔克拉玛干的沙子都多,但有能力报复他的可就少了。
最大的嫌疑人,要数老茂。
“这事儿要我查吗?”我试探着问。
“这事儿,我会亲自查。”大先生盯着棋盘,面色凝重:“你这次回来,主要帮我做的,就是处理上头的事情——你也到了这个时候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大先生在交代临终后事的感觉,怎么想怎么别扭:“机会不是还多着呢吗!”
“不一定。”大先生收拾好了棋盘,接着说道:“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要出门,剩下的事情全交给你——你全可以自己拿主意。”
“您要去哪儿?”我一愣,大先生以前说过,帅不离帐,这不合规矩啊!
“我清账,”大先生一笑:“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我是越听越糊涂,只好问大先生上哪儿清账,又是什么帐,可大先生神神秘秘的,却不肯明说。
那天跟大先生告别要回去的时候,大先生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
“千树,我就还有一句话,”大先生说道:“再见到了跟三脚鸟卡片有关的,千万不要管——会有麻烦的。”
我一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后,那就开始算是你的忌讳。”大先生严肃了下来:“记住。”
这“记住”两个字,是命令的口气。
我悚然一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对那卡片,却越来越好奇了。
等回到了商店街,古玩店老板和蜜姐听说我们回来了,旋风似得全来了,说要给我接风洗尘,小虎和板面老板立刻说那也别上远地方去,他们家的摊子就合适,地方大,还凉快。
这个聚餐大家吃的脑满肠肥——毕竟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肚子的油水早消耗没了。
可惜这次再吃撑了,就没有雷婷婷给揉肚子送健胃消食片了。
说真的,我有点想她。
第二天,大先生果然出了远门,“上头”的事情堆叠下来,我一项一项的办好了,忙的连走神的功夫都没有,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算弄清楚了歇了口气。
那天没什么事儿,我就溜达回了门脸,算着日子,估摸那个大龟甲马上也要到了,正准备上货运站问问,忽然门口就来了个人,小心翼翼的问:“请问李千树李二先生在不在?我去了上头,上头说在店里,我就赶紧找来了。”
我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