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外套,接通电话。
“喂,远晴。”老徐说道,“我打电话提醒你一声,明天周末,别忘了接我干儿子!”
呀,明天又要接夏天了?
我拍了拍脑袋,要不是老徐提醒我,我还真就忘了。
我已经有过两次这样的失误,夏天因此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我要是再敢把他忘在幼儿园,他就要离家出走。
想起那个小坏蛋,我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把他接出来,搂在怀里好好啃几口。
臭小子,他以为妈妈不想接他吗,还不是因为要拼命赚钱养活他。
“知道了。”我对老徐说道,“不过,麻烦你明天中午再给我打一个,我记性不好。”
“去死!”老徐说道,“自己儿子都记不住,你干脆让给我算了。”
老徐特别喜欢天天。
或者说她特别喜欢孩子。
因为她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
对于她的事,我其实了解的很少,她从来不告诉我。
唯一有一次,她过生日,我买了酒菜去她的住处,我们两个喝了不少酒,然后我有点小醉,有些感慨,絮絮叨叨地向她讲述我的不幸。
我以为她多少会为我感到唏嘘和婉惜,谁知她却不屑地说道,“你这算什么,被男人踹了,好歹还有个儿子,而我呢,我被那个王八蛋害的连孩子都生不了了。”
我大吃一惊,再想听她说下文,她却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和即使是在睡梦中都展不开的眉头,想不出她到底有一个怎样伤痛的过往,醒来后,我再问她,她怎么都不肯说了。
我捉摸着肯定是一个特别伤心的故事,也就不忍心再让她自揭伤疤,这事就翻过去了。
挂了电话,我又发了一会呆,才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花洒倾泄而下,我就着水狠狠地搓了几把脸,才算没那么迷糊了。
妈的,接连两天遇到陆九桥,我都快被整懵了。
洗完澡,只穿着底裤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妖艳的脸,饱满的雪峰,纤细的腰围,修长的腿……二十五岁成熟女人的躯体,寂寞而美丽。
看到一句心灵鸡汤,说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
所以,没有依靠的女人,也必须学会坚强。
我可以允许自己感伤,却不允许自己过度感伤,我甩甩头,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绵软的睡衣,离开浴室到客厅给自己冲一杯红枣姜茶,热乎乎的茶水流进胃里,连寒气带忧伤,通通赶走。
我打开电视,窝进沙发里,沙发是我的第二张床,上面长年放着被子。
帝都的春天,夜里仍然很冷,虽然暖气还没停,但温度已经不高了,我拉过被子把自己裏上。
身上渐渐暖和起来,肚子也没那么难受了,我开始起来收拾房间。
明天下午儿子要回来,我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房间打扫干净。
主要是酒瓶和烟头,要统统清理掉,不能让他看到,我可不想给孩子一个颓废的形象。
我要让他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能从我身上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
收拾到十一点多,角角落落都清理了一遍,垃圾丢到门外,明天上班之前带走,这个家,就是全世界最洁净的家了。
我回到卧室,坐在床上,跟床头柜上儿子的照片说晚安,熄灯睡觉,绝不拖泥带水。
第二天一大早,周自恒的电话像闹钟一样准点打进来。
我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对他说了一句马上到,他却在那头笑了,“你打算跑步过来吗?”
我这才想起,我的车昨天停在酒店都没开。
“你既然知道,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问道。
“今天换我去接你。”他说道。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说道,“我等下自己打车。”
“打车不费钱吗?”他说道,“一看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
“我……咱俩谁不会过呀,你那车一脚油门好几十块,我打车来回都够了。”我气道。
“那你别管,我家有钱。”周自恒说道。
“……那好吧,二十分钟后,莲塘路公交站牌见。”我说道。
“为什么又是那个路口,你就不能告诉我具体地址吗?”周自恒说道。
“不能!”我说道,“你爱来不来。”
“爱!”周自恒愤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