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睁开眼,就知道天亮了。
阳光从窗口泄进,映在一双沉重的眼皮上,弁裔缩了下眼皮,睁开眼。
昨儿忙了大半个夜,回来又没得好睡,一闭上眼,那个叫允儿的影子就直在心里晃荡。
昨天他是不是走得太匆促了?
瞪着头顶上的雕刻图样,他顿纳闷着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他要操心的事情何其多,何必再为自己揽上一桩?
念头转到了这儿,弁裔一骨碌就翻身坐起,只怕再躺下去,心意又不坚了。
眼投向亮白的窗外,又是一天的开始。
门嘎吱地一声轻轻开了,丫头小翠端了洗脸盆进来。
弁裔伸手取了外衣披上。
“三爷,您醒了”小翠放下脸盆子赶紧跑了过来,服侍弁裔穿衣。
“咳咳我自个来就好。”累啊,这出戏演得好累,却不知要演到何年何月?
小翠赶紧去端脸盆子,拧好了毛巾,低着头红着脸将毛巾递上,好让弁裔擦脸。这个主子她已经服侍了近一年了,可每回见他,总还是免不了脸红心跳。
弁裔早就习惯女人对他倾慕的眼光,看多了,还逐生厌恶之感,尤其是皇宫里头那些嫔妃,个个叫人倒尽了胃口,这也就莫怪他到这时连个侧妃也没有了。
不过昨夜那个允儿倒是个例外。弁裔微一闪神,不明白今儿个是怎么了,心神老是不宁?
脸才擦到一半,王总管便自门口走了进来,神色匆忙。
“三爷醒了?”
弁裔侧过头去,顺手将毛巾交回小翠。
“王总管,有事?”
“是,是皇上一早就下了谕旨,要三爷您进宫一趟。”
弁裔自踱着步沉吟不语,走到窗口观看今日的天色。
看来今日应该不会下什么风雪才是。
“不知道三爷您昨儿夜里没有没受到惊扰?”王总管站在弁裔身后问。
弁裔转头看着他。
王总管心想,文人就是文人,连反应都嫌迟顿。于是接着又说:“昨儿夜里,皇宫不安宁哪,三更半夜的锣鼓敲得通响,听说是进了刺客了!”
“真有这事?”弁裔做出惊讶状“刺客抓着了吗?”抓得着才有鬼!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三爷我想皇上要您进宫,会不会是与这事有关哪?”
弁裔怔了一下,黑幽幽的双瞳就这么盯着王总管,一会儿后仰头大笑。“王总管认为皇兄宣我入宫,是为了叫我抓刺客?”
王总管哪里听不出来主人这充满讽刺的话儿,但看着体弱的主子,他不由得皱起眉来。
“三爷,我有些话闷在心里实在憋得慌,可说了呢,又有点怕您,不知到底该不该说?”
弁裔深幽的瞳仁又盯了王总管一会,噗哧一笑,道:“王总管是自己人呢,有什么话不好说?”
“那我就直说了,依我看,近来灾祸不断,民怨四起,到处都可见灾民作乱,而我认为三爷您大开庄院,接济灾民本来就是件极危险的事情,倘若您所收容的灾民之中混有乱党之人,这恐将祸及三爷您哪”
他并非多疑,而是处于这多事之秋,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必须如履薄冰,能藏能隐终能避祸呀!
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了。
弁裔摆了摆手,阻止王总管再往下说去,他了解王总管的担忧,也为他能如此尽心而感宽慰。
“这我都知道咦,时辰不早了吧,皇兄应该下朝了,我也该进宫去了。”
“那些灾民”
弁裔一手搭住王总管的肩头,问:“依王总管你看,如果百姓人人都有得吃、有得住,还需搞叛变吗?灾民之所以动乱,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过过好日子,是不是?”
“唔”王总管沉思。
“就这样吧,我进宫去了。”说罢,他便往外走去。
柄贫民乱,国富民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为什么那些位高权重者就想不通这点呢?
一颗石子扑通一声落水,又一颗石子扑通一声落水,再一颗石子
“喂,舒允儿你是想把这池塘给填满呀?”久马鼓着双颊,瞪着从刚才就独自坐在枫晚亭内发怔的舒允儿。
这鬼丫头八成是病了,自从那天夜闯禁宫之后,就成了这种半失神状态,平日看惯了她疯疯癫癫的模样,这会儿她静了下来,他反而感到浑身不自在,并且心里头还有些不是滋味。
不成,他押也得把她押回寨,让老神仙帮她治治病才行。
久马用手肘去撞她。“我们出来好一阵子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舒允儿瞥了他一眼。“我不回去。”又扔下一颗石子,吓散了池塘里的鱼。
“为什么呀?”久马跳了起来,有点生气地大嚷:“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天晚上亲你的那个男人?”真他娘的!那男的下回要是给他逮着了,肯定要活活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舒允儿理都没理他,把手中的石子全扔进池塘里,拍拍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喂!舒允儿,你给我站住!”久马追了过来,绕到她的身前摊开两只手。
“你走开,我心情不好。”不轻不重,听起来连一点点的温度都没有。
“你你是想气死我呀!”久马急煞地瞪着她,真想捏死她算了,可看到她略带憔悴的小脸时,心也跟着软了。
“我知道那晚你是吃亏了啦,可你也用不着这么介意,反反正也不过是亲亲亲子邙已嘛!”瞄了一眼她的菱唇,脸庞不由自主地发红发烫起来。
“其实这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是不是?你你就当是当是被野狗咬了不就得了!”
她睁着铜钤大的眼直盯着他。
“怎么?当被野狗咬不好吗?也是啦,那种男人连狗都不如那那就当被鬼亲到算了!”
“你被鬼亲过吗?”没头没脑的,她突然来这么一句。
“呃?”
她瞪了他一眼,用手推开他,就走。
“喂,难不成你爱上那个男人啦!”
久马一发急,居然就这么嚷出了口。该死的,他本来不想明说的,就怕这鬼丫头当真了。
忽地,舒允儿的脚步顿住了,像突然被问傻了似的。
回过头来,她盯着他,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久马,如果我连晚上都睡不好,就只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那算不算是爱上了他?”
“哈”他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像打鼓似的,脸上的神经全都抽搐了。“哈哈哈你真爱爱说笑”一双手突然之间不晓得该摆哪儿好,搔搔头再加一个全世界最不自然的呆笑。“哪有人这么简单的就爱上了人你你又不是花痴对不对哈哈”舒允儿盯着久马那张僵硬的笑脸,一团雾气突然在她眼眶里打起转来。
“允儿?舒允儿你是怎么啦?”他发着汗地唤她。
天老爷,她可别告诉他,她真的他心脏负荷不起呀!他他会心痛
“你笑得真难听!”
久马尚不及回神,舒允儿纤细的身影已飘离了枫晚亭。
“舒允儿,你别走得那么快,等等我呀!”疾风似地,久马追了上去。
养心殿上弁裔正陪着皇上奕棋,桌上除了棋盘外还有几道点心,以及一个小香炉,炉中香烟缭绕,缕缕轻烟反雪花飘动,渐次地融入空气中。
“咳咳”弁裔摆下一颗黑子,拿掉皇上一颗白子。
“昨儿夜里宫里头又闹刺客啦!”皇上淡淡的说,微抬起脸看了弁裔一眼,又低下头去摆入一颗白子,就等着他接话。
弁裔却一句话也不说,神情自在,提子又摆入一颗。
“咳咳”皇上盯着棋盘皱起两道浓眉来,研究着棋盘又研究着抱着病体的弁裔,心里奇怪,他刚刚明明看好了棋局,怎么弁裔下了一个子,棋局又变了?看着看着,突地,皇上竟咧开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三弟你还是这副样子,做人七分真,做事三分隐,你就不怕这么一沉默,让朕误信了那班子的栽赃,一怒之下砍了你的头?”
好个弁裔,竟敢在他面前设局,让他又输了这盘棋,不过,这也足以证明,昨夜之事与他无关,否则他绝不可能如此镇定。皇上欣慰地思付着。
“皇上都说了是栽赃,那为弟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弁裔直视着皇上。“明君与昏君的差别就在于识人与否,皇上是位明君,所以弁裔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呵呵”皇上大笑。“三弟你这只老狐狸,别以为用一、二句话哄哄朕,朕就不问你罪了!”
弁裔垂下眼睑,叩着头答道:“我对皇上之心,唯天可表。”
皇上笑了,站起身来,走过去伸手牵他,弁裔也随之站起。
“咳咳”“弁裔,朕很珍惜你,你是知道的。”皇上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后再道:“说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早一堆人来跟朕告状,朕听得都快烦死了!”
“皇上如果真相信弁裔,弁裔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皇上直视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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