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见维刚套上西装外套,正抓著一条蓝色斜纹领带准备套上脖子时,他那位对儿女永远有著倾泻不完精力的母亲大人朱碧雀,已端著一杯牛奶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了。
慈蔼微圆的脸庞上有著嗔怨及一份掩藏不住的母性情怀。
而她那种又怨又爱的眼神,正是饶家父子最招架不住的致命武器。
饶见维慌忙拉下领带,暗暗藏起苦不堪言的神情,带著千锤百链过的微笑转向母亲,一脸无辜的解释著:“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急著换衣服赶到中正机场,所以”
朱碧雀把牛奶搁在矮柜上,所谓知子莫若母“我知道你急著赶去机场会心上人,而我这个更急著抱孙子的老太婆当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了。”她犀利洞烛的笑道,兴味盎然地望着满脸窘涩的宝贝儿子“不过,你接了人,可别你侬我侬地失了神,忘了家里还有两个望眼欲穿的老头子、老太婆,急著见未来的俏媳妇。”
饶见维连耳根都微微涨红了“妈,我跟斯雨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也未免太过于心急了吧!”
“心急?”朱碧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不肖子,如果我不是那么倒楣只生了你这么一个慢吞吞的浑小子,我老太婆何苦放著舒闲适的日子不过,要来管你的婚姻大事?还落个自讨没趣的罪名?反正以后没脸去地府见列祖列宗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饶见维哭笑不得的拱手讨饶了。“妈,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朱碧雀斜睨了他一眼,迅速取饼他手中的领带,轻轻松松的几个手势,便帮他打理妥当,她满意的点点头,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别怪妈妈我唠叨多事,这感情的事,我可是过来人、机缘来时可是要懂得及时把握,幸福是不会乖乖坐在那里等著你的。”
饶见维深思的微微蹙起眉头,温文深邃的眼眸在金丝眼镜的反射中,透映出读书人那份深沉、儒雅的神采。
朱碧雀怜爱的拍拍他的肩膀“乖儿子,你还愣在这里想什么?追女孩子可不是光想就会成功的,枉费你和裴斯雨在美国相处了那么久,居然不懂得掌握天时地利之便,把她给定下来,还任她留在美国攻读博士,真是活脱脱的呆头鹅一个,跟你老爸当年那穷追死赖的功夫比起来,可是逊毙了。”
饶见维扬扬眉,慢慢露出了斯文而略带调侃的笑容“妈,我听见的版本好像跟你的有点出入哦!听老爸说,当年,他还弄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展开攻势追求你时,呃你已经先按捺不住,眼明手快的将他一举擒获了。”
朱碧雀闻言,淬然气呼呼的变了脸色,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之前,她已精确的捕捉到那抹在饶见维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她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轻戳了饶见维的额角一下“你这个没良心的浑小子,居然敢跟妈妈我玩这种激将法的诡计,好家在,我太了解你老爸了,他那个人是标准的怕老婆大丈夫的人,他才没胆在我背后放炮哩,虽然”
“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饶见维趣意盎然的接口道。
朱碧雀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个没大没小、挑拨离间的小坏蛋,还敢跟我贫嘴抬杠!时间不早了,还不赶紧出门,要是把我未来的宝贝媳妇给气跑了,小心,我登报将你作废!”
饶见维笑意吟吟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登报作废,你舍得吗?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宝贝儿子,更是你和老爸的精心杰作喔!”
朱碧雀失笑又受用的轻拧了他的鼻头一下“精心杰作?你要真是我跟你爸的精心杰作,你就给我争气点,拿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本事,把裴斯雨给我追到手,早点了结我的心事,别让我还没当祖母之前,就为了你这个不中用的笨儿子先白了头发。”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饶见维郑重的思索了一下“斯雨和我都是那种温和、随缘、崇尚自然又小心谨慎的人,对于感情,她更是比我含蓄矜持而内敛执著,我虽然非常喜欢她,但,我更珍惜和她小心堆砌起来的这情谊,我并不想因为过于积极的追求而冒险失去了她,或者吓坏了她,所以,我宁可压抑自己的感情,放缓步骤,和她维持著细水长流的感情,我想,持之以恒的努力和付出,等待机成熟自然可水到渠成,克竟全功!”
朱碧雀万般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们两个人是蜗牛族的,喜欢玩这种磨磨蹭蹭的游戏,我老人家性子再急,也不能拿著枪杆逼你们提早进洞房,只希望等你们含蓄够了,终于清醒想结婚时,我不至于要拄著拐杖、戴著氧气罩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饶见维被她夸张又不失幽默的措辞给逗笑了,他笑嘻嘻的拥住朱碧雀的肩膀“不会的,妈,你会福寿双全,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的。”
“才怪!”朱碧雀轻斥了一声,她半真半假的瞪了饶见维一眼“有你这种闷騒、凡事慢半拍的儿子,我这个急惊风的老太婆能活到百岁,才是天下奇观呢!”
“妈,你”饶见维开始词穷意绌,露出苦笑了。
“好了,你还在这蘑菇什么?还不赶紧出门!”
饶见维正是求之不得,他如获至宝的轻吁了一口气,才刚跨出房门,转入厅前,朱碧雀已追了出来,下达另一道懿旨:“见维,别忘了,把裴斯雨带回家吃晚饭,妈妈要为她接风洗尘。”
饶见维又蹙起眉宇了“这”
朱碧雀颇为不满地睁大眼睛了“这什么?你犹豫个什么劲?嫌妈妈我的手艺不够精巧,难登大雅之堂,还是怕我这个恶婆婆粗俗可憎的面目,吓坏了你那含蓄矜持的裴斯雨小姐啊!”“妈!”饶见维哭笑不得又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满脸祈求的望着朱碧雀。
怎奈,朱碧雀却视若无睹,反而装模作样的拿起听筒,自言自语的说著:“中国时报的广告电话是几号?不知道会不会看在你爸爸这个老朋友的颜面上打个折扣给我?这种把儿子登报作废的讯息到底算广告,还是算新闻呢?”
饶见维见状,赶紧趋前抢下了听筒“妈,我服了你可不可以?”他满脸无奈的垮著肩苦笑道。
朱碧雀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姜还是老的辣,你不服我行吗?何况你是我生的?”她好整以暇的顿了顿,煞有其事地拍拍儿子的肩头“别委靡不振的,败给自己的老妈没什么好丢人的,妈妈我不会因此和你断绝母子关系的,不过,如果今天晚上你不带裴斯雨小姐回家吃晚饭的话,妈妈我从明天开始罢工、罢食,直至我倒下去,提前去向你们饶家列祖列宗哭诉请罪为止。”
为了一睹宝贝儿子心上人的庐山真面目,她不惜抹黑自己的形象,巧用心思,在儿子面前扮演蛮不讲理、专断蛮横的恶母亲。
饶见维目光闪了闪,在啼笑皆非之馀,又不禁佩服起母亲犀利辛辣、唱作俱佳的好本事。他撤撇嘴,不疾不徐的打趣道:“妈,人死入土为安,我们饶家的列祖列宗已蒙上帝宠召,你就不要动不动就去打搅他们的清幽,再说,他们要是知道你是为了传宗接代,向儿子逼婚不成而舍命牺牲,他们一定会内疚得无法安宁,你又怎么忍心陷他们于不义呢?”
朱碧雀双手扠腰了“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浑小子,居然敢把祖宗搬出来压我,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你是不是嫌妈妈我修养太好,不敢罚你面壁跪算盘啊?”
“不敢,那可是老爸的专利,我这个做儿子的岂敢掠人之美,抢了老爸享有三十年的特权?”饶见维笑意盎然的调侃道。
朱碧雀想继续板起脸孔教训儿子,怎奈,笑意早已失控的从喉咙深处窜了出来,并溢满了脸部每个角落。“你这个愈来愈没规矩的坏孩子,还不赶紧滚蛋,要是误了接裴斯雨的时间,小心,我把你老爸的专利赏赐给你,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顶嘴,耍嘴皮子!”
饶见维故作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摇摇头“谢谢母亲大人你的厚爱,孩儿敬谢不敏,这就脚底抹油,快马加鞭赶到机场把裴斯雨五花大绑,绑到你面前来,除了陪你吃饭,还让你从头到脚评头论足,顺便想像一下当婆婆的乾瘾!”他慢条斯理、半真半假的挪揄著,临行之前,犹不忘温吞吞的回过头来,笑意横生的补充了一句“哦,妈,依你看,我有需要买一个透视镜给你吗?或者,附带一个解剖刀?”
朱碧雀佯装生气的沉下脸来,恶声恶气的警告他:“你再这么出言不逊,没大没小的,我就用那副透视镜、手术刀来解剖你!”
饶见维马上拉开门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而朱碧雀的脸庞却像变魔术般,马上换上了满脸生动耀眼的光彩,她喜孜孜地暗自盘算著种种良策巧计,必要时,她准备亲自下马,扮演媒婆穿针引线的角色。
因为,她这个准婆婆实在是等不及了,也看不惯儿子老牛拖车、细火慢燃的办事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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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远赴异乡求学七年,再回到这块魂梦相依、充满思乡情怀的故土,裴斯雨沉静如水的心湖裹不禁掀起了阵阵波动的涟漪,一双澄澈晶莹的黑眸亦难以自持地涌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和她共剪西窗、忧欢与共,整整分享了四年垃圾的同窗至友蒋詠宜可没她那么多愁善感。
只见她推著拖车,一双清露活泼、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贪婪的追巡著机场大厅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对于周遭事物充满了高昂的兴趣和热爱。
“裴小姐,请你稍稍控制一下你那丰富的水龙头好吗?听说,台湾前两个月才闹水灾,我想,这里的同胞并不需要你这阵远从国外运送而回的滂沱大雨。”她嚼著口香糖叽叽呱呱地打趣道,一身俏丽帅气的裤装,配上一张清秀灵巧、慧黠可爱的娃娃脸,让她整个人散发著妩媚清新又不失大方率真的风采。
她的美和裴斯雨恰巧成了鲜明而各具其趣的对比。
她美得可爱大方,明朗鲜艳,就像一朵热情洋溢、盛放娇媚的向日葵。而裴斯雨则美得十分古典雅致,颇有大家闺秀的含蓄端庄;除了细致秀气的五官、白哲赛雪的肌肤,她最令人心仪神往之处,更在于那份不染纤尘、飘逸脱俗的气质。就像一朵清新高雅、耐人寻味的香水百合,虽不以艳姿采丰取胜,但却更娉婷出众,灵秀清纯。
而她那矜持婉约、端庄儒雅的个性,更是让许多为其外貌惊艳不已的裙下忠臣心折不已,趋之若骛。
尽管,有无数的男性环铙在裴斯雨的身边,绞尽脑汁妄想取得她的青睐和锺情;但,除了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饶见维,所有人都被摒弃在她的心门外,不得逾越雷池一步。
对于饶见维这位学识渊博、品貌出色的学长,老实说,除了欣赏和相知相惜、趣味相投的观感之外,他们是不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还有待观察,更有待进一步的接触和培养。
对于爱情,她仍然是青涩懵懂的,有著大家闺秀的严谨和保守。
她向往细水长流、相知相许的两情世界。但,对于啰密欧、茱丽叶那种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生死不渝的爱情,她却是抱持著存疑观望的态度。她认为那种痴狂如火的爱情是梦幻世界的一则神话,根本经不起现实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考验与琢磨的。再者,那种呕心沥血的爱情也太恐怖、太极端激烈了,绝非是她这种温文如水的平凡小女子所能承担消受的。
所以,她宁缺勿滥地为自己筑起一道感情的围墙,小心翼翼地维持著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安全距离,不让感性纤细的心被爱情那层缤纷美丽的糖衣给蛊惑了,继而造成一辈子永难痊愈的创痛和遗憾。
诚如多情葬花而含恨别世的林黛玉,更如她那生性浪漫、敢爱敢恨,却遇人不淑、历尽沧桑的大姐。
爱情就像刀口上的蜜,隐藏著足以致命的吸引力及杀伤力,更可以让人陷于生不如死的炼狱中而永世不得超生。
综观古今情史,乃至现实生活周遭朋友的亲身经历,裴斯雨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更是产生了一股近乡情更怯的疑虑和胆寒。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和饶见维有进一步发展之因。
虽然,他的风度翩翩、温文体贴,以及丰富的学识涵养,是那么的教人心动而难以抗拒。
就让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吧!
如果出类拔萃的饶见维是她感情世界中的真命天子,老天爷自会有巧妙的安排,不用她辗转思量而苦恼罣礙。
老实说,如果不是有鉴于台湾特殊教育专业人才的缺乏和推展无力,她这个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异乡游子,还不见得有这个勇气毅然收拾行囊,决定返国定居,为台湾的教育更新奉献一已之力。
当然,饶见维的鼓励与蒋詠宜的推波助澜也是不容忽视的原因之一。
而蒋詠宜这个思想新潮、作风前卫、穿著大胆的小妮子更是标准的管家婆,特别是关于裴斯雨的感情生活,她格外有兴趣插手,没事老以她的爱情顾问自居,弄得裴斯雨啼笑皆非,不胜苦恼,更整得那些爱慕裴斯雨的追求者个个抱头鼠窜,叫苦连天。
唯一幸免于难,甚至让她好礼相待的幸运儿是饶见维。而饶见维能蒙其思宠,刮目相看的原因,讲起来还真是有些荒谬好笑。原来,蒋詠宜是普林斯敦大学中玩西洋棋的个中好手,更是掌上型电动玩具的功夫皇后
几年来,她打遍整个校园,可谓是战果辉煌、风光十足。孰料,碰上饶见维这个资讯系的“书呆助教”却被杀得连连吃鳖、溃不成军。
他不但精通西洋棋、桥牌,电动玩具更是打得炉火纯青,无懈可击。
蒋詠宜这个刁钻高傲的小妮子在屡战屡败、无计可施之馀,也不得不拉下身段,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从此,对于饶见维这个气宇轩昂、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文弱书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但不再从中阻挠他和裴斯雨的交往,甚至,还常常出馊主意,暗中制造机会,让他们有心灵沟通、月下谈天的独处时间。
这次裴斯雨放弃到手的绿卡及优渥的工作机会,拿定主意返国定居,她这个煞费苦心的俏红娘是最大的幕后功臣。
所以,她义不容辞地整理行装,和裴斯雨双双搭机返国,更理所当然的守在大厅前等候饶见维的出现。”来向他讨个顺水人情,二来是替他盯牢裴斯雨,免得生性拘谨温婉的她会藉机推诿,破坏她极具巧思的安排。
但,千算万算,她还是没想到飞机会提早降落,而通关作业竟是这般难得的顺利流畅。这下可好,她们提早落地了二十分钟,而饶见维这个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家伙还不见踪影,害她一边推著拖车,一边暗自着急,费心思索该怎样拖延时间,好让裴斯雨能在机场大厅多停留片刻。
所以,当裴斯雨眼中浮现著感慨万千的泪影时,她急中生智,赶忙抓住话题,乘机消遣裴斯雨感伤而丰沛的降雨量,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裴斯雨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自己那感性脆弱的表现也颇觉得羞赧汗颜。
她轻轻牵动嘴角,若有所思的叹道:“站在这里,我突然有恍然若梦的感觉,好像一只流浪天涯的孤雁,终于停泊了漫游的小脚,回到了温暖而安全的窝,有著说不出来的踏实、说不出来的感动、说不出来的酸楚”
蒋淑宜俏皮的皱皱鼻子“是吗?我怎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呢?是我太冷血麻木,还是你太感情用事了?
裴斯两娇嗔地白了她一眼,巧笑嫣然的挪揄她“你不是冷血麻木,而是你感情太丰富了,忙得分身乏术,当然没有多馀的美国时间来细细品味这份重归故土的深刻情怀啰。”
蒋詠宜的脸颊没来由的涨红了,她杏眼圆睁地昂起下巴抗议了。“喂喂喂!裴斯雨,裴大小姐,你说这种话不怕闪了舌头,引起全世界善良人士的公愤吗?”她龇牙咧嘴的表情实在是既夸张又逗趣可爱。“如果不是我鸡婆,替你打发那位多子卩舌、多金多肉的餐饮小开,你裴大小姐上了飞机,还能那么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作你的春秋大梦吗?”
裴斯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哦?照你这样说,我倒是得好好感谢你替我下地狱,挡住一切灾难啰?”
蒋詠宜大言不惭的猛点头“那当然,你忘了我是地藏王菩萨的忠实信徒吗?”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我不帮你入地狱,谁帮你入地狱呢?”
裴斯雨摇头失笑了“依我看,你在地狱里还玩得满愉快忘我的嘛!若非时间有限,你大小姐大概还舍不得下飞机和那多先生saygoodbye呢!”
蒋詠宜被她挖苦得连耳根都灼热成一片“稳櫓我哪有?我只是”她期期艾艾的急著为自己找台阶下,所幸,姗姗来迟的饶见维终于拣在这微妙的一刻,现身站在她们面前了。
“对不起,我在泰山收费站碰上车祸,车子塞了大约半个钟头,让你们久等了,真不好意思。”他绽出了斯文的一笑,翩翩有礼的道歉著,一双温柔多情的黑眸却不时停驻在裴斯雨柔美动人的脸庞上。
对于他的乍然到来,裴斯雨一时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分别了两年多,对于她和饶见维靠著鱼雁往返维系下来的这份感情,她并不敢抱著过多的期盼和憧憬。
因为时间、空间往往是考验真情的最大魔障。
如今,接触到他那双比满天繁星还要璀璨晶莹的眸光,望见那里头所蕴藏的款款柔情,她的心弦没来由的轻颤了一下,一抹温馨甜蜜的悸动也顺著羞涩的心头,慢慢染透了她嫣红的双颊。她低眉敛眼的望着自己的鞋尖,轻轻柔柔的淡笑道:“我不是写信叫你不用来接机吗?”
饶见维神闲气定的帮她提过行李,还来不及开口表达意见,不甘寂寞的蒋淑宜抢著插花了。
“这种可以献殷勤、拍马屁的机会,呆子才会错过哩!”她颇有深意地瞥了饶见维一眼“何况!咱们饶书呆经过我在美国那两年来的调教薰陶,已经不是那种不识风情、光说不练的呆头鹅了,对不对!”她表情丰富地扬著眉,噘著嘴努向了但笑不语的饶见维。
裴斯雨对蒋詠宜的古灵精怪早就司空见惯了,她红著脸对正准备将她的行李箱装进后车座的饶见维说:“饶大哥,谢谢你特意来接机,我已经在来来大饭店订了房间,等会能不能麻烦你直接送我到饭店?”
饶见维楞了一下,还来不及做任何表示,蒋詠宜又忙不迭地急著一阵抢白“好啊!我们就先到饭店checkin,然后就在来来大饭店用晚餐,由饶书呆做东请客,尽尽地主之谊。”
裴斯雨又好气又好笑地轻睨了她一眼“詠宜,人家饶大哥不辞劳苦,刻意开车来接我们!你不感谢他也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得寸进尺,敲起他的竹杠来著?”她振振有辞地数落著。
“没关系,我很乐意被你们敲竹杠,可是,今晚想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你们两位的人是我妈,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们务必出席赏光,救我一命。”饶见维意味深长的淡笑道。
裴斯雨秀眉微蹙,陷于一阵踌躇不前的凝思中。
而蒋詠宜却兴致勃勃的挑著眉穷追问著:“救你一命?这话怎么说?”
饶见维若有所思的望了裴斯雨一眼,迟疑而无奈地叹道:“因为我妈她使出了权威来威胁我,她说,如果我不能带斯雨回家吃晚饭,她就要”他沉吟了一下,闷闷的绽出一丝苦笑“登报将我作废!”
“哇!你妈好性格啊!”蒋詠宜张口结舌地发出一声赞叹“ilike,我跟你妈一定合得来。”她快人快语,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语病“喏,裴大小姐,你还在那咬著嘴唇犹豫个什么劲?你好意思害饶见维因为你而被自己的亲妈妈开除户籍,驱逐出境吗?”她转向裴斯雨咄咄逼人的说。
幸亏有她这个伶牙利齿的大电灯泡居中搅局插花,否则,个性温和儒雅、不喜强人所难的饶见维还真的是束手无策,两头为难。
如今,有蒋詠宜在一旁敲锣打鼓,他这个进退维谷的当事人也乐得退在一则,养精蓄锐,静观其变。
裴斯雨并不是那种喜欢拿乔、耍大牌、不识抬举的娇娇女!而是她非常清楚饶伯母请客接风背后的真正意义,她并不认为她和饶见维的感情已经成熟到这种地步,虽然,饶见维的确是她择偶的最佳人选。
“稳櫓我并不想麻烦饶伯母刻意下厨,设宴招待我。”她婉转地推拒著“我担当不起。”
饶见维的两道剑眉才刚刚聚拢,蒋詠宜又按捺不住地敲起边鼓了。
“大小姐!你哪来那么多的顾忌啊?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饶书呆又不会要你付出代价,以身相许的,对不对?”说著说著,她还促狭十足地向满脸窘困的饶见维眨眨眼睛,慧黠犀利的拍著裴斯雨的肩头“何况,丑媳妇早晚是要见公婆的,逃避并不是办法,你如果害怕,没关系,有我在,我陪你一块去拜码头,保证你高分过关,万事ok!”
裴斯雨满脸晕红又哭笑不得地紧瞪著她!一时无言以对,真不知该拿这个精怪成性的好朋友如何是好?
“别瞪我,我可不想一回到祖国,第一天晚上就作恶梦。”蒋淑宜顽皮的耸耸肩,然后,她看看满面霞光、羞恼不已的裴斯雨,再望望同样窘迫无言的饶见维,笑容可掬的摊摊手,挪揄十足的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就表示你们同意我这个大电灯泡的高论,那么我们还杵在停车场做啥?,难不成我们在这里停车是不用花钱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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