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
“你爹他不需要你!你忘了吗?他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这句话,让章如雪渐渐停止哭泣,心里涌上愤怒。她瞪压在自己身上、毁掉自己生命中一切的男人。
“我没忘。我是人,不是货物,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要伤害我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是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恨?这个字让邵扬有了一瞬间的困惑。他留下她,可是为了恨?而看到她毫不犹豫的要随着她爹离去,心中浮现的感情,就是自尊被伤害的愤怒?
邵扬不愿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让章如雪彻底死心,并且怕了他,永远不敢再抗拒。
“你们章家的人,我全都厌恶。”
这句话,让章如雪绝望。
他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恨,难怪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爱她。即使她怀孕了,邵扬显露的喜色,也只是为了他终于可以打垮自己的爹。
章如雪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这孩子,怎么会幸福呢?怎么能幸福呢?他是背负着仇恨而生的啊!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章如雪苍白的脸色,让邵扬的心抽动了下,但是见到她无惧的表情,他又想将之狠狠抹去。
“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起家的吗?”
章如雪不想跟邵扬玩猜谜,只是静静瞅着他。
“妓院。”这个答案,让章如雪愕然睁大双眼。“我名下有一间此城最大的青楼,叫做翠楼,白家的三个女儿,全被我送了进去。”
章如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把我也卖进青楼?”
“你说呢?”邵扬不置可否,因为他还没决定到底要怎么对她。但是,他要先让章如雪知道,有一个最惨的境遇在等着,要她警惕。
“你不能”果然,这句话终于让章如雪害怕的全身颤抖。“我毕竟怀了你的孩子”
邵扬残酷冷笑。“就如你刚刚说的,我在乎吗?”
此话一出,原先他双掌下绷紧的肩头,突然丧失力气,瘫软在座位上,邵扬将手放开,靠近她耳边低声说:“怎么,终于知道怕了?”
章如雪推开他,缩到车厢的另一头。
“躲也没用,你没有别的选择。你甚至连命都已卖断给我,要怎么处置你跟腹中的孩子,是我的自由。”
章如雪咬紧嘴唇,多么希望现在咬的就是他的肉。
她好恨他!曾经有过的爱意,早已被埋入心里深处。当一个人恨到极点,却又无能为力时,心就死了。
章如雪的手在身后的车厢门上偷偷的探寻,终于摸到了门把。
她今生没有办法复仇,但至少可以让自己免于受辱。想到这,章如雪原来慌张惧怕的心,渐渐平息。
她带着温婉宁静的笑容开口。“你错了,我还有别的选择。”
“什么选择?”邵扬蹩眉,为什么她突然笑了?而且现在的章如雪,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死。”
章如雪的笑容有着解脱,当邵扬明了她要做什么时,车厢门已被推开,她纤瘦的身躯往后一倒,瞬间从疾驶的马车中跌了出去。
邵扬脑中一片空白,他从开启的车门伸出头往后看,只见章如雪的身体,像个娃娃般在地上弹跳了好几次,接着滚往路边的草丛,他听见自己焦急失措的不停狂吼:“把车停下来!快点停住。”
前面的车夫听到,赶忙拉紧组绳,马儿长嘶立起后,车终于停下了。
邵扬匆忙下了车,直往章如雪落地的地方跑过去。
他怎么会忘了呢!章如雪的表情,跟娘自尽前的面容,一模一样!那是一种壮烈、凄绝,完全放弃生命的表情!
每晚,娘死前的表情,总是反覆出现在他的梦里,如此铭心刻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仇恨。现在他报仇了,却让另一个女人也出现这种表情。
他为什么要刺激她到这种地步?让她甚至不惜一死?
邵扬终于看到章如雪,她面朝地下,趴在草地上动也不动。
“如雪?”
他走近,蹲在她身旁,颤抖的伸手去摸章如雪的颈项,依然温热,没有折断的迹象。再将手往她的四肢,轻轻按压,发现骨头碎裂。
还好,她活着。邵扬松了口气,发觉自己竟湿了眼眶。
曾几何时,他居然已悄悄的、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将她放在心上?
邵扬试图抱起她,但才将章如雪翻起,便看到一股鲜红的血,从她身下流淌到草地上。
她还有别的伤口?邵扬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这个念头,但注意到血是从何处流出后,他整张脸瞬间惨白。
“爷夫人她”
车夫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旁,看到这种情况,惊慌的不知该说什么。
邵扬猛然一震,将章如雪横腰抱起,大声吼着:“快点,赶回邵府!”
如果不回邵府,他怎么去请大夫来看她?
坐在车上时,邵扬让章如雪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紧紧依偎她的脸。看着不停滴落的血,他这八年来,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痛,再度狠狠的戳刺他的心。
凝望章如雪苍白的小脸,合上的眼睫,他想起来时两人在车上说的话。
我自粕以感受到,孩子一天天的在长大
明年春末夏初,孩子就会出生了。
说这些话时,章如雪的脸有着慈祥和满足的笑。
我本以为永远看不到爷对我笑、听不到您对我说他c的话,我甚至以为,会永远得不到您的爱和关注
那天的章如雪,环抱住自己的颈项,低声哀泣。
当时的人儿,现在却躺在自己的怀中,动也不动,气若游丝。
看到那不停止的血,章如雪腹中渐渐流失的小生命,邵扬终于忍耐不住,抱着章如雪流泪。
他到底做了什么?这就是他要的?
孩子,等于被他亲手杀害。
“她流产了。”
大夫从章如雪房里出来后,对着满眼血丝、站在门外等候的邵扬,低声说道。
“受到的撞击力量太大她又是第一胎,正处在不稳定的时期,我早就跟她说过,这段期间千万小心,怎么会”
面对大夫的质疑和不解,邵扬选择沉默以对。良久,他才问:“她本人呢?还好吗?”
“手脚骨折,休养一阵子,等骨接续,就没有问题了。”
“以后会不会”残废。邵扬说不出最后的这一个词。
大夫了解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不会的,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谢谢您,大夫。”
送走了大夫,邵扬走进章如雪的房中,掀起床帐,痴痴的看着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人。
“如雪、如雪”
这种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他受够了。
直到章如雪如此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邵扬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
邵扬细心的拨开章如雪脸上的发丝,在她惨白的双唇印上一个浅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