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相公,我叔叔就要到了,快些蹲下身子。”
凌君毅只觉一阵浓浓的花粉香气钻进鼻子,心头一阵狂跳,糊里糊涂地跟着蹲了下去,躲入草丛之中,但心头又止不住好奇,偷偷朝外望去。
这一瞬工夫,那两条人影,有如流矢划空,转眼已飞坠林外路中,那是一个身穿方铜长衫,腰系丝绦的瘦小老者,年在五旬左右,脸色火红,双颧高耸,目光炯炯,肩后背着一柄阔剑,敢情就是文婉君的叔叔。
他身后紧随一个黄衫少年,看去约二十出头,好俊的人品。剑眉星目,一脸如冠玉,唇若涂朱,就是嘴唇薄了些,鼻子也有些鹰钩。
凌君毅打量之际,发觉文婉君拉着自己的纤手,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好像还有些颤抖,当下也反手握住,文婉君脸更红了。那老者炯炯目光,飞快地一扫,一手摸着那疏朗的胡子,轻咳一声道:“婉儿她们明明是朝这里来的。”
黄衫少年一脸恭敬之色,接口道:“老叔说得是,只不知婉妹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老者干咳了一声,回头笑道:“贤侄大可放心,凭婉儿一身所学,江湖上哪里都可以去得,还怕出事?也许她们在镇上歇脚,你随老夫到镇上去看看。”
黄衫少年恭身应“是”两条人影迅即朝镇上掠去。凌君毅暗道:“看来这两人是找文姑娘来的,她为什么要躲他们呢?”想到这里,忍不住偏头瞧去,只见文婉君双颊之上,似乎有泪痕,心中更是觉得奇怪。
文婉君似有所觉,赶忙松开纤手,盈盈站了起来,双颊飞红,羞涩地道:“我一时心中害怕,凌相公幸勿怪我失礼。”凌君毅直起身道:“姑娘不用介意。”话声一顿,关切地道:“令叔很凶吗?”
文婉君微微摇头,道:“不,叔叔平日很疼我,只是只是我不想回去”小燕一脸焦急地道:“小姐,二庄主和萧相公找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文婉君轻叱道:“不用你多嘴,我知道,我不想回去,谁也休想逼我。”凌君毅忙道:“姑娘既然不愿和令叔见面,确是不宜在此久留。”
文婉君道:“再待一回没关系,其实我不是躲避叔叔”微顿美目一注,深情款款地问道:“我看凌相公年纪不大,大概也是初走江湖吧?”凌君毅道:“不错,在下还是第一次出门。”
文婉君忽然展颜一笑,伸手从身边解下一个浅绿丝线织成的丝囊,里面盛着一个小巧扁形羊脂白玉瓶,随手递将过来,粉脸轻晕,低声道:“我和凌相公萍水相逢,无以为赠,这是寒家秘制的清神丹,专解各种迷香迷药,凌相公走江湖,带在身边,也许有用。”
转身低头而行,她没说这丝囊是她亲手织的。凌君毅一怔,立即明白,道:“姑娘厚赐,在下不知如何感谢?”
小燕紧跟着小姐身后,走出林去,一边回头道:“凌相公,我们走啦,过些时候,一定要到岭南来看我家小姐呀。”
人影渐渐远去,凌君毅站在林前,只是怔怔发呆。他把玩着浅绿丝囊,鼻中依稀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耳边也好像还依稀听到小燕的声音道:“这我家小姐手织的,凌相公看到丝囊,就如看到我家小姐一样。”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冷冷说道:“朋友,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凌君毅一身所学,造诣精深,有人近身,岂会一无所觉?皆因他初涉情场,此刻手把佳人所赠,睹物思人,难免悠然出神。
闻言不觉一惊,急忙抬目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黄衫少年,口噙冷笑,一双冷峻眼光,直注视自己手中丝囊。凌君毅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方才和文婉君叔叔,同时在林前现身的那个少年,连忙把丝囊往怀中一塞。
黄衫少年冷喝道:“慢着,我问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凌君毅傲然道:“阁下可是和我说话吗?”黄衫少年深沉一笑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凌君毅道:“你我素昧平生,阁下有何指教?”黄衫少年不耐道:“我是问你方才手中拿的何物?”凌君毅淡淡一笑道:“这是在下的东西,何劳阁下动问?”黄衫少年道:“我觉得很眼熟,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凌君毅道:“这个恕难从命。”黄衫少年脸色连变,倏地跨上一步,沉声:“你拿不拿出来?”凌君毅眉锋一扬,淡淡笑道:“阁下想动武?”
黄衫少年似在思索着什么,凌君毅说的话,他竟似没有听见。过了半晌,才道:“会是她的东西?”她?他指的自然是文婉君了。凌君毅不期脸上一热,道:“阁下在说什么?”
黄衫少年突然大声道:“不错,是婉妹身边佩带之物。”话声一落,两道杀机棱棱的目光,直逼凌君毅脸上,厉喝道:“你那丝囊从哪里来的?快说。”
凌君毅道:“你管我哪里来的?”黄衫少年似是十分激动,冷喝道:“岭南温家的东西,怎会在你手上?”
“岭南温家”莫非那文姑娘姓温?凌君毅道:“我不认识岭南温家,这丝囊是别人送给我的。”黄衫少年脸色大变,急急问道:“那人是谁?”凌君毅道:“朋友。”黄衫少年道:“我问你是什么人?”
凌君毅笑道:“我的朋友,告诉你,你也不知道。”黄衫少年急迫地问道:“你说,他姓什么?”凌君毅道:“文。”黄衫少年追问道:“是男是女?”凌君毅笑道:“她是在下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