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了五千年。”九千院啐道,再不和邪犽说话。一个纵身,飘逸的紫黑身影率先飞入黄泉洞,邪犽亦跟随在后。
在通往冥府的黝黑地洞中,四处哀风戚戚,隐隐传来幽魂们空洞的悲叹。穿过黄泉洞,一片苍茫广袤,了无生气的大地顿时映入眼帘。无山无河,略微起伏的地表尽头呈现平滑的弧形,放眼望去,只有幽绿鬼苔连绵无尽。
千万游魂就像是生长于这片荒野的惨白细草,在刺骨的阴风吹拂下,缓缓颤动,飘浮于鬼苔之上。九千院俯瞰着冥府荒原,身子搭乘阴风,优雅地滑过毫无生气的死界上空。邪犽紧跟在后,两人保持着十丈的距离。
“别跟在本宫后头!”九千院见状,不悦道:“以你之力,要穿越冥府,下达修罗地狱是绰绰有余,先去把你娘亲魂魄找到,待本宫事情处理好了,自会下去寻你!”
“就算我下得了地狱,也抢不回我娘魂魄,既然如此,那不如等你的事情办好了,再一块下去。”邪犽笑道,显然执意要与九千院同行。
九千院恼怒,左手往后一翻,指尖一弹,无形的巨力像雷电般劈向邪犽,速度之快,当他意识到时,人已经轰然一声,被九千院重重打落冥府大地了。
“唉唷这娘儿们下手可真重”尽管有妖星之力守护,邪犽还是被打得眼冒金星,好一会回过神来,而九千院早已不见踪影。哼,以为这样就甩得了我?你的气息如此庞大,就连瞎子也看得到,想要跟丢还挺难的呢!
不过,这样跟过去,也只是落得被她再度打落的下场罢了,我现在该做的是先九千院一步,找出那个替她背负了万年恶业的人才是
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替九千院背了一万年的恶业,此人心中必定有天大委屈,否则千年前不会又与九千院反目成仇,只消找出那怨念,便能寻获此人
如同狐媚一族善于感应男子情欲,身为妖星化身,邪犽对怨念恶业之属亦极为敏感,只见他以手触地,透过冥府冻如寒冰的地表,迅速找出了那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细微怨念。
这怨念的主人像是快死了?这下可不好,要是在九千院抵达之前,此人先力尽而亡的话,我的计谋可全要泡汤了!邪犽大惊,查知方位之后,周身闪耀着红热妖光,倾全力朝那人所在飞去。
不知是幸或不幸,正当九千院为了雾凌一事而心浮气躁,在无边冥府大地上巡回穿梭时,邪犽已经早一步找到了那人。在遍布鬼苔的荒原上,只有那座小丘上光秃秃的,片苔不生。
邪犽双脚尚未落地,已经感知到那人就隐身在小丘之下,且气若游丝,衰弱异常,已是命在旦夕。混账东西!我计谋尚未达成,岂可让你就这么白白死了!
邪犽暗骂一声,赤发飞散,妖光一闪,化成一道红焰,他不笔直打进小丘,却从东侧二十丈外的地上挖出一条地道,自远处迂回接上小丘下方。
地道开通,丘下是一四方暗室,室内飘荡刺鼻的尸臭,邪犽以自身妖光将方室照得满堂红润,然而室中却不见人影,只有地上一团黑硬钢毛,微弱气息从钢毛内隐隐传出。
邪犽大奇,定神细看,只见那团黑硬钢毛原来是只首尾长达两丈余的大老鼠,只是它气血衰弱,筋肉萎缩,一身的皮比肉还多出两圈,是以乍看之下,才会以为那只是一团黑毛。
仗着妖星眼力,邪犽看出这只钢毛黑鼠便是以尸首毒虫为食的丧瘟尸屠鼠,九千院的一条断尾正躺卧在其腹中。凡俗界众生,生前造孽,死后恶业虽散,但仍有余恶存留尸首之中,是以不论是人是妖,都以死者为不净。
这只耗子既以腐尸为食,吃进了无数恶业,却还能这样活上万余年长久,显然体质特殊,不惧恶业摧残,若天下有哪个能代替九千院承担万年恶业的倒霉鬼,必定就是她了上前一步,邪犽正欲就近检视尸屠鼠时,一颗细长苍白的耗子头从深厚的黝黑钢毛底下抬了起来。
“你是谁”感受到邪犽体内的恶念,尸屠鼠以衰弱到无以复加的嗓音,悲叹道:“老身一生受尽苦难如今命在旦夕难道连这生人不到的冥府也无我善终之地?”
“冥府为游魂飘虚之处所,生人想于此善终已是可笑,遑论你伤了九千院真身,忤逆天下第一大妖,难道还妄想悠然事外?”邪犽反问。
“褐尾是褐尾派你来取老身性命的?”尸屠鼠似连抬头的力气也不剩,脑袋重新躺了回去,似是已听天由命“看来短短千年她依旧没有醒悟悔改竟与你这等妖邪之辈为伍”
“这倒奇了。”邪犽不禁诧异“莫非你心中愿她接纳自身恶性,放弃万年道行,重新修炼,最终登天成星?她若成了天上星宿,那你伤她真身,破她善性,又蛰伏于冥府千年,这一切的一切,不全都白费了吗?”
听见邪犽如此说道,尸屠鼠孱弱不堪的身子颤抖了起来。“这一万年来,你替九千院承受了一切的恶果,以最卑贱肮脏的腐肉毒虫为食,不论人、妖,都侮辱你、嘲笑你,甚至连最应该感谢你的九千院都将你弃如敝屣,受到如此对待,还希望她能克服自身恶性,登天成星,你的心地之善良,真是令我这妖邪之人钦佩啊。”
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尸屠鼠与九千院过去的种种,但邪犽凭借妖星之识,十中已知八九,是以口中所言句句如刀似剑,切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