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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蓬安,山高林密,尤其多竹,漫山遍野的毛竹和丰沛的水资源也成就了以古法造纸的乡村作坊,古老的造纸技艺更得以留存至今。

    每年春二三月农闲时分,故乡的父老乡亲一放下锄头,大多就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乡村里地地道道的“舀纸匠”了。

    那青翠碧绿的毛竹砍回家中,截成4尺多长短,枝枝锤破,整整齐齐码放在事先挖好的塘子里,层层撒上生石灰,注满水泡上二月有余,再洗去石灰,将竹子全部起出,把塘子清理干净,重新漂洗,再用黄牛水牛周而复始的拉动石轱辘碾碎竹子,下到水槽,成为纸浆。然后“舀纸”压干水分,再背到家里“扯纸”就是把粘连一起的纸,用复杂的指法搓开。剥离开来的纸,拿到室外晾晒,最后整形扎捆成为一种叫“火纸”或称为“草纸”的商品。我以为管这种纸叫“火纸”更为贴切,因为它是用来祭奠逝去的故人,往往是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在我们对亲人无尽的思念里,也在我们刻骨铭心晶莹的泪光里,羽化成蝶,飞散而去。

    乡村的舀纸作坊大多依山傍水而建,简简单单地临河搭一个茅草的棚子,三面透风,一面紧靠田埂或者山石,因地制宜地搭上一个洗衣台似的四四方方的石板水槽,设备十分简陋,所有的工具一目了然,非竹即木。水槽里浸泡的是泡烂的纸浆。遇上没有泡烂的竹节,纸匠便用一个竹笊篱将其捞出,拿到茅草棚外,用最原始的舂碓,在水力的带动下一下一下地舂烂。这道工序叫“湿打”棒槌是一根有一米多高、直径20厘米的木桩。在草棚的外面,水车哗哗地转动,草棚里,棒槌一次又一次地捶击下来,把已经沤烂的毛竹打成粉絮状。那一堆黄澄澄的竹节这才可以倒进水槽里,成为纸浆。

    最需要耐心和技术的是“舀纸”用极细的竹丝编成的帘子在浆池中轻轻一荡“哗啦啦”飞快的滤掉池水,原本是紫黑的帘子便染上了一层光亮的金黄色。“舀纸匠”用右手熟练地拉过一旁的推杆,把框子放在推杆架子上,两手一上一下取出帘子,将其倒扣在案板上,再小心翼翼地揭开帘子,一张湿润的薄薄的黄色的纸便留在了案板上,这样层层往上码放,直到堆成尺余高的纸垛。

    最为精彩的是看那“舀纸匠”熟练的身手,让人觉得那仿佛像是在进行一次次精彩的表演。那纸张的厚薄完全取决于舀纸师傅的技术水平,这是造纸的关键工序之一,是最见功夫的:“舀纸”荡得轻了,纸就会薄;下手重了,纸又太厚。为得到一张厚薄适中质量又好的薄纸,乡村的舀纸匠人们总结出了“柔轻拍浪”、“持帘迎浪而上”、“抄浆着帘的一瞬间震动纸帘”等等舀纸的关键要素。

    往昔乡镇学校教书的日子,置身乡村山野之间,我便有机会常常去欣赏那乡村舀纸师傅们精彩的表演,静静地伫立在舀纸的水槽边,我们只闻到淡淡的石灰味道和竹子幽幽的香气,让人心沉醉不已。

    舀出的纸码放有半米多高的时候,就要用一种叫“榨”的自制工具把水分压榨出来。先前用的是木头制造而成的“木榨”现在已经改成“铁榨”了,更省事省力。然后是“打纸”像揉面一样慢慢地卷过去,然后又抓住另一角,依样揉过去,四个方向各揉一遍。那一沓纸在他的手里就跟橡皮泥一样,任他敲敲打打,任意变换着形状,却没有一张破损,令人叫绝。

    用于舀纸的润滑剂是一种叫“滑”的植物,山野之间便可采摘。包扎成品用的是细毛竹篾,都是天然材料,非常环保。乡村舀纸匠一般都是不用硫酸等等化学药品泡制纸浆的,污染环境,竭泽而渔,必将祸及自身,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的乡村舀纸匠们也是深谙此道的。

    多年以前,故乡的父老乡亲几乎家家户户都要依靠“舀纸”卖来贴补家计:种庄稼,买肥料,娃儿读书缴学费,生疮害病看医生,庄户人家又哪一样离得开“舀纸”卖的收入的支撑呢?

    改革开放以来,故乡农村的青壮年大多出外打工去了,留守家中的乡村“舀纸匠”却愈来愈稀少了。原先的“舀纸匠”们现在大多在家带带孙子,看家享清福了,农民的税费、学生娃娃的学杂费也都全部免缴了,娃娃们在外打工挣的钱雪花一样的飞回家里,也就少有人去干那辛苦的“舀纸”行当了。现在的乡村那从事造“火纸”的也都是回乡创业的乡友们自办的纸厂了,靠机器“舀纸”了。

    一枝毛竹经过多道工艺成为一张黄色的火纸,最终化为灰烬,人们用以寄托对亡人的哀思,人情醇厚,民风淳朴,火纸的宿命就像人的生命的轮回:淡淡的来,轻轻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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