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
“你没有吃东西。”龙应轩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移形进入杜艳所待的牢房中。
“我不饿。”杜艳知道龙应轩就站在她身前不到咫尺的地方,但她依旧没有睁眼瞧他。
“你不打算把事实告诉我?”
“你所相信的,就是事实。”
“艳儿,”龙应轩攫住她的双肩,声音里有着不稳的颤抖。“你既不辩驳,亦不澄清,这样下去结果会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就是死吗?”杜艳推开他的碰触,反转过身面对冰冷的墙壁。
“你当真和升龙”他不容许一点点的背叛,他要的是一份完整,只要杜艳承认了,他就再不会管她的死活。
“该说的我全说了,随你怎么想。”他应该要相信她,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质问她!
该死的!杜艳把眼睛紧闭得都痛了,就是害怕一旦张开眼,不争气的泪水就会决堤涌现。
他居然该死的不相信她!
“你不准再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和升龙是怎么一回事?”嫉妒会逼得人发狂,龙应轩是确切地尝到这个滋味了。
说他冷血也好,说他对龙映萝缺乏感情也无妨,他眼前在乎的只是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是否清白!
“我已经说过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是不是非要我承认,你才会甘心?”杜艳这辈子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龙应轩,你是个混帐!”
明明没有睁开眼,怎么眼泪还是滑落脸颊了?她的爱呵,龙应轩到底看成了什么?
“你——”龙应轩扬起手,又一次因她的话气急攻心,但却再也无法打得下手。
他何尝愿意怀疑她?他身不由己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龙应轩和杜艳同时感到一股无力。
爱情,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复杂?他们都只想爱得简简单单,却一再伤害了彼此、误解了对方,这是什么道理?
爱,竟是如此犀利的双面剑呵!
“你替映萝止住了毒素流窜?”
“嗯。”“升龙会赶回来的。”她出不去,那么总该有人回来救龙映萝。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杜艳缓缓张开了眼,水亮的眸底净是对他的控诉。
“即使没有了灵印,彼此信赖的两个人,心意还是相通。映萝有难,最终,升龙不会感应不到。”
“我没有不相信你——”
龙应轩想解释,杜艳却打断他——
“你是不相信我。应轩,你听见自己的心没有?没有人可以永远拿责任当借口,龙族给予你的责任不等于你个人的心意呀!为什么你总是要处处迁就、事事以他们的心做判断?你是你啊!”龙族带给他的压力,已经将他扭曲变形,但龙应轩只是龙应轩,不是整个龙族,他为什么还看不清楚!
站在全龙族子民的立场,他可以不相信她,可是他自己呢?他的个人意志呢?他没有理由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艳儿我必须给族人一个交代”听完她的一席话,龙应轩一向威严的眼里居然泛着点点泪光。
这一刻,他忽然就开窍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作茧自缚得来的吧?高处不胜寒,许多事情也许都能简单处理之,是他过分的责任感让事情都复杂化了。
杜艳的提醒,像一味猛药,让他这颗顽石柔软了。
“我会把真相查出来的。”
他的吻频频落在她脸上的每一处,杜艳仰着头承受他的给予,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也忘记了方才与他的争执,脑子里容得下的,是身前她倾其所有去爱的男人
“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嗯?”龙应轩的呼吸吞吐在她的耳边,亲昵的氛围让室内都温暖了起来。
“我和升龙真的没什么。”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唉!
“艳儿,是我太过——”
杜艳点住了他的唇,不让他的话继续。
“映萝会没事的,对吗?”偎在他怀里,杜艳心中就能得到一种踏实与平静,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归属感吧!她想。
“嗯。”龙应轩虽是这样回答她,可是实际上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能让我到人界去吗?”在最后关头,如果升龙仍不回来,她至少还能尽一点力。
“你不能去。”龙应轩很坚决的摇头。
“除了担心我的安危,还有别的原因吗?”聪颖如她,早就发觉这其中的内情没这么单纯。
龙应轩笑了,又是很自豪的那种。
“不让你去人界,确实还有别的考量。”
“怕我不回来?”
“你会吗?”明知道杜艳和升龙真的不会有什么暧昧,可是龙应轩现在只要提到人界啊、升龙啊,心里还是很不舒坦。
“关于烈岩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决定不再隐瞒,把他极度反对她去人界的理由告诉她。
“一无所知。”她只听过这个名称而已。
“烈岩是龙之地与人界的另一块连接地,那里终年高温如烈焰,没有生命,寸草不生。龙之地久有一传说,凡是由人界回归王族者,除经祭祀仪式认可外,还必须自行寻找到烈岩中心处,接受真火烧烤旬日,方算正式完成身份转移,并获得全族爱戴。”
“也就是说,你不让我到人界,就是要我避开去烈岩受苦的机会?”
如今她若是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穿越离界林到人界去,便代表她亦有接受烈岩考验的先决条件,龙应轩如此反对她去寻找升龙,原来还有这层意义。
眼眶里刚褪去的泪水又如涌泉,杜艳感动莫名,他的体贴竟是以这样的形式存在。
“具龙族血统者,在烈岩待着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其中心处的真火高温无比,即使你能承受,我也不要你走这一遭。”他做任何事,都是依循着祖先遗留下来的传统,惟独这一件事,他为她破了先例。
当日在七彩树林,他所烦心的,就是有臣下向他建言这件事。
“应轩,对不起,我”杜艳觉得好抱歉,她怪他不信任她,可是他的用心,她又哪里看见了?“可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不会令你为难?”
“不打紧的。”龙应轩宠溺的朝她笑笑,只手轻抚她额心的那枚金色菱形印记。
那时他是如何回答那名臣子的?他说:“烈岩的传统虽名之为传统,然而自有龙族以来,亦未有如杜艳此等情况者。她今已有菱印在身,便开了先例,不必完全比照传统。”
他的意思就是在宣告大众,龙族之后具有菱印者,杜艳是头一个,所以这就是新的传统——从人界回归王族而获赐菱印者,不必要到烈岩接受试炼。
听起来虽然很难令人心服口服,但他也并非强辞夺理,因此也就没有人再敢多言了。
“希望一切都会回归平静。”杜艳由衷地说。
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在人界的洛弄晴、升龙,龙之地的龙映萝还有她自己,不管经历了多少辛酸苦难,最终都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没有遗憾。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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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臣妾来给您请安。”端素儿巧笑倩兮地步入华宇宫,精心打扮过的妆容没有一点瑕疵。
“嗯。”龙应轩埋首于一堆奏折中,正眼也不瞧她。
端素儿暗咬贝齿,以为龙应轩的气还没消,于是更加卖力的想要取悦他。
“王,这是臣妾请人刚裁制的宫衣,您看如何?”金缕凤纹,流苏垂地,端素儿一行走,叮叮铮铮的声音煞是好听。她自信的摆出最娇艳无双的姿态,就等龙应轩看上一眼。
过了许久,端素儿的笑容都快僵了,龙应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正当她一如往常地识趣准备转身要退下时,他开口了。
“你过来。”
端素儿大喜,答道:“臣妾遵命。”
“这身宫装的确适合你,不妨多裁几件你请哪个师傅做的?”
龙应轩的手扶在她的腰上,端素儿感到有点晕陶陶的,幻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又要回来了,因此没注意到他迥异于往常的问话方式。
“臣妾也不知道那名师傅打哪儿请来的,是茹儿”话一出口,她才惊觉不妥,连忙又打住了话,做贼心虚地垂下头。
“是茹儿替你找的师傅?”龙应轩刻意加重“茹儿”两字,只见端素儿头垂得更低了。
“呃其实臣妾只是那天听闻丫环说,茹儿有这方面熟识的师傅,于是派人向她问了王不会怪罪吧?”端素儿打探似的目光,此时又兜回龙应轩身上转呀转,深怕他看出了什么。
“无碍。”他耸耸肩,好似真的不以为意。
昨天在水晶宫时,他就觉得奇怪,茹儿是他从自己的华宇宫调去榕楼照料杜艳的,怎么有事发生了,她不禀报他这个做主子的,反而会到端素儿那里去说?
现在,端素儿又再一次提到茹儿,分明显示她们过从甚密,他心中的怀疑更确定了几分。
龙映萝中毒的事,一定和她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那臣妾就放心了。”端素儿嫣然一笑,状似无心机的说:“王,我今早去探望过公主,她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臣妾担心公主会有危险呀!您绝对不能轻饶过那个下毒的贼人,否则如何还给龙族子民一个公道呢?”
龙应轩的情绪起伏无常,脾气也实在很糟,可是服侍他这么多年,端素儿深知他身为龙族之首的自知,会使他不得不从总体立场做考量。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喜爱那个叫杜艳的女人,一旦公开审判确定后,他仍只有下令赐死她这条路可走。
“素儿,”龙应轩的口气好轻,轻拂过她脸蛋的手劲好软“我当然不会放过下毒之人,可是你知道吗?映萝所中之毒,和之前害王奉毒发身亡的毒,其实不完全相同。”王奉就是之前涎谷命案中被害的那名大臣。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起先我也没注意到,不过,今天我替她再运气时,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龙应轩松开她的手,笑得高深莫测。
“那下毒之人,可能就另有其人了?”端素儿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怎么会弄错呢?王奉的死,是由于他那劳什子的仗义执言屡次触怒了她,她才陷害一名医者毒死了他,而那份药材、药量和她交给茹儿到水晶宫下手的一模一样,不可能有错的。
她该找茹儿来问问才是!
“应该吧!王奉死时,杜艳根本还没来到龙之地,如果映萝的毒是她下的,那一事王奉又该如何解释?我是觉得很古怪哪!”
“是啊”端素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笨哪!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只顾着要选用最毒的药材,却忘了还有这一点考量!
“在想什么?”见她游移不定的眼神,龙应轩已胸有成竹。
“没有,臣妾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些人太猖狂了,连王公大臣与公主都敢下手毒害,实在太恐怖了!”
端素儿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王,不如臣妾走一趟寺庙上香,替您祈求早日找到真凶,并保佑公主身体早日康复,好吗?”
“你有这份心意当然好,我派星晋送你去吧——”他倒要看看,她还有多少把戏还没使出来。
“谢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