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见的老朋友,语气温柔缱绻问:“十年不见,赫连王可一切安好?”
她在笑,他却红了眼睛。
隔着多年生死不见的妄念,隔着十年人事已非的恨意,他终在这问灵山上,画出了她的眉目。
记忆里,姑娘细眉长眸,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隐约的风情缱绻,那双如生了水雾的眸子,怎么看都有些清冷。
如今,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依旧会上扬,只是再不见风情,多是释怀超然,眼里装了问灵山上茫茫的云雾,不清冷,只是寡淡。
她变了,十年的时间里,她在他看不到的岁月里,长成了这般淡然超俗的模样,无了人间爱与恨,痴与怨。
便是心,也无了凡尘。
男人怔怔看了许久,在心中把她的眉目她的笑一刀一刀刻在心口,用血液喂养着,多年后,也会清晰难忘。
许久之后,他偏了偏头,手覆上眼睛,悄然抹去涌出的泪水。
他终是明白了她刚才那一问,见了又如何?
他不敢去拥抱,不敢去拉着她的手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甚至不敢与她说说这些年,他翻遍天下找过她的事。
当日悬崖之下,他和沈长安找过千万回,都只能找到竖立在崖底的墓碑,燕家九冥。
他们甚至不惜惊动亡魂,掘开了那方坟墓,只找出了燕九冥的尸骨。
两个男人,各自转头,悄悄哭湿了襟袖。
重门欢还活着,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可是,他们又知道,她也不愿再入尘世,这世上,再无重门欢。
他们总是一边怀着放任她在红尘之外快活的心思,一边又忍不住四海去寻找她的踪迹。
想着哪怕是见一面也好,只要看看她,是否眉眼带笑,是否已经把让她痛苦让她伤心的纷纷扰扰放下。
赫连铮没想过,真的见了,她也真的放下了,可他却比没见她,还要难过。
这人啊,就是这般痴傻,心口不一。
无声的寂静里,无人知他心思转过多少回,到了出口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句:“你的眼睛好了。”
不是询问不是感慨,只有长长的哽咽。
幽光寸寸掠过女子含着温柔笑意的眼,她似感觉不到他的悲伤般,依旧笑意温柔,含着笑点头:“嗯,好了。”
有一日她从黑暗中醒来,发现双眼有了光明。
或许是,这双眼睛也懂得主人悲喜,那年悲恸之时,泪水染过双眸,它选择了带着她归于黑暗。
释怀了那些悲痛之后,它便带着她,走向光明。
说来或许可笑,可无人能为此笑出一分。
赫连铮的眼睛红了又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发现开口艰难,千言万语就在心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两相对,无声凝噎。
到最后,还是她开了口:“你呢,怎么不好好的?”
那孩子说,他总是谁不着,总是不开心。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桀骜张狂的男子,曾是那般热血飞扬,哈哈狂笑间,日光都要黯淡。
比不上他半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