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
她守在问灵山上,年年有人来,与她说起心中之妄念,她画过无数骨肉,却总说只能画皮不能画骨,就像那些心有执念的人,不过是妄念不断,少有人舍得付出代价,画出心中完整的人儿。
总不遇纯粹多情人。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还会问我这等问题。”
女子轻声笑了,幽幽寂寂如霜花落下,一地的清寒。
紫衣一瞬便明白,如今的她,不问好坏,不问爱恨,一生清寡。
门外脚步声响起,来人走得很慢,脚步声很轻,跪在冰雪里时间长了,一踏入这屋内,带来了一身的冷意。
紫衣回过神来,躬身退回角落,把自己隐入黑暗,无声无息。
账内人轻轻睨着来人,眸中有几分隐忍,转瞬又薄凉散开。
男人身姿依旧挺拔,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些许痕迹,他从当年那个桀骜不驯意气狂烈赫连王,变成高居王位的铁血君王。
狼性已被岁月磨平,沉稳内敛尊贵雍华。
呼啸的冷风夹带着雪花飘进来,男人抬眼看向白纱帐的时候,竟微微晃了晃神,脚步也有了一些的虚浮。
也不知为何,这般曾铁骨铮铮的男儿,竟有些让账内女子不忍多看。
只怕多一眼,心中便生了不忍。
赫连铮在蒲团上跪坐下,和刚才的遂愿一般,不同的是,他周身沉寂,无女孩儿的好奇乱看。
他只眼眸淡淡地看着纱帐,任何惊艳过了他的眼,都归于沉寂。
这世上万千颜色,在他眼中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世界姹紫嫣红人声热闹,他一身寂寥,怎么样都孤独。
青烟袅袅娜娜绕于纱帐上,女子轻轻缓缓地开了口:“赫连王所求何人?”
来这画骨楼的人,求的,都是心中人。
她听过无数的故事,或是悲欢离合或是悔恨长哭,众生相,无外乎爱恨嗔痴。
他赫连铮的爱恨,又是哪般?
“听闻画骨人能入人心,探人心中之执念,画痴念之人。”男人声线低沉,到后来,微微暗哑:“那你可知晓了他心中所悲所喜之人?”
女子唇畔笑花隐隐迷离:“世上痴人多,赫连王莫也信了?”
都怪这世人太厚爱,她哪有深入人心之境,不过是以讹传讹,痴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他在袅袅幽香里眸光凝聚,定定地看着帘后的人。
倔强地沉声道:“我不信世人之言,但我信你。”
“你一定知晓我所悲所喜,是为了谁。”
男人一双眼深邃隐晦,定定看着纱帐后的人,倔强得近乎于执念,似是沉寂的水面上,硬生生生起了一团火。
这团火,终究会生成不可湮灭之势。
女子素白的手执起酒杯,置在唇边轻抿,低低薄凉的笑幽幽扬出纱帐:“赫连王说笑了,我何以得知!”
她连自己的心都懒得去探究,更何况是世人的心。
便是多年前知过赫连铮的心,如今,人事已非,她知晓的,也都已经不作数。
烛火莹莹跃跃,男人冷峻的轮廓浮在火光里,一寸寸的,透出了苍白。
痴痴执着言语:“风霜多年,世上事万千变化,可你怎么会不知晓,我的心,未曾变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