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你在哪座高楼

    （一）

    我和伟萍就那样很随意地坐在学校河边栏杆上聊天。河对岸卖快餐炒饭的地方，人声扰扰，是凑集了纷乱与纠缠的烟火人间——一个缩小的大世界。我们说的是一些关于实习的事情，能够记起来的晦气或者些许意想不到的快乐。聊得开怀大笑，把那些怨气也用笑声来代替了；这样的时候真怕得意忘形，一失足掉了河里面去，于是赶紧走下来坐到椅子上。

    （二）

    把实习的事情说完了，我说起今天骑单车环西湖游走的见闻。云游的和尚盘腿在青石上对众人说，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来杭一日游的余姚老乡——这两个有趣的老人和我说着说着就一本正经地嘱咐我，你后脑勺的头发太长了，该去理一理。伟萍则说起酒店里的帅经理，今天长出两个痘痘来；她在大连军校的男友出海了，一直收不了短信。说着，黄昏已经来了又去了，一枚青溶溶的月亮正没有声息地爬上来。

    （三）

    三个穿吊带的女孩，拖着踢踢嗒嗒的木屐，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余香袅袅。

    （四）

    我说我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简直是超脱了。我会在大马路上朗诵小诗给自己听。我会这样一句那样一句学两个灵魂的对话。我会长时间停留在红绿灯前，用手机写下“在生活中碰到有些人是必然，然而有些却不是必然，是上帝恩赐的经历”又“此时此刻，爱情和星星，大话和笑话，纷纷落地”又“我知道自己终究会幸福，和一切圣洁的人，相聚在天堂”

    （五）

    我说完了沉默下来。伟萍和我一起沉默。

    过一会，伟萍问我为什么和相恋七个月的女友分手了，为什么又落了那么许多的泪水，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能安定下来，反反复复。然后她说到了香草山，说到了“我的良人啊，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说到了“我想在这片已经不再蔚蓝，不再纯洁的天空下，如果还有一双眼睛与我一同哭泣，那么生活就值得我为之受苦。”她自顾自一个人一大段一大段地说着。大约是沉醉了。

    于是又沉默了一会。

    （六）

    我想你应该找一个像宁萱那样的女孩，伟萍忽然灵光一闪地说，那个“美丽也还年轻”的女孩。她又说，你相信么，她肯定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在一座万人瞩目的高楼里面，那里肯定有一个大大的窗子，可以望得见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街道两边肯定有那么几家鲜花店，日日生意火爆，还肯定有咖啡屋，雨果咖啡或者卡布奇诺。

    相信吧，她会在某一天写信给你，她会告诉你，她是看了你的那篇伪风月谈而来，那里面的文字让她心情激荡，让她觉得这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男人，应该让她来收服。你应当毫不保留地把你的心交付给她，她会给你需要的温暖，需要的理解。她微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来，不一定有大的虎牙——也许不大。她会认真地告诉你，她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七）

    她喜欢你的文字，胜过余杰，也胜过郭敬明；她爱惜你的生命，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她知道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她愿意和你一起去听云游的和尚讲他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她会带你到她最喜爱的理发师那里，告诉他把你后脑勺的头发怎么剪得漂亮，怎么让你更加年轻，怎么让你有成熟的气质。

    （八）

    她会三番五次地叮嘱你记得吃早饭，记得把烟灰倒掉。她会饶有兴致地把她所有的耳丁翻出来，问你这个好还是那个好。

    她和你的同学打成一片，一起胡闹，然后在你身后，躲他们要她唱歌要她说笑。

    （九）

    她就是你要的宁萱，她在大城市里工作了两三年了，她肯定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她会来找你的，也许在明天，也许就在今天。

    相信吧，这快乐的日子就要来到。

    （十）

    我听着伟萍童话一样的说唱，止不住地笑声泪痕。

    那么在这样月色撩人的入夏的夜里，我是否真的该轻轻地问一声，我的宁萱啊，你在哪座高楼？你在这个城市么，你在那个城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