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拿着猎弓的中年猎户,他这会儿狼狈不堪地躲在一颗大树上,神情惊恐无比,裴宣几乎能够感觉到他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声。树下那只吊睛白额的老虎足有丈许长短,皮毛丰美,很是雄壮,这会儿正对着树上那个猎户,发出威胁的咆哮声,身体也是躁动不已,几次跃起,几乎要够到那个猎户的裤腿。
裴宣根本没怎么去关注那个猎户,他大半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老虎身上,却是直接在一根树枝上轻轻一借力,人还在空中,便一掌拍出,他用的却是逍遥派秘传的白虹掌力,曲直如意,对付这只大虫,实在是有点浪费,不过,他这一掌却是即刻见效,直接打在了那只大虫的头顶,裴宣的内力何等厉害,这一掌哪怕只是用了三分功力,也差点就将那只老虎的颅骨打成粉碎,那老虎被掌力一激,直接飞出去好几米,撞在了一棵树上,那棵足有尺许粗的大树愣是被撞得发出了闷响,而那只大虫只留下一声凄惨的呜咽声,轰然倒在了地上。
这只倒霉的老虎是出师未捷,便死在了裴宣手里,裴宣刚打算去瞧瞧那老虎的成色,后面那猎户抖抖索索的声音传来:“多谢道长相救,若非道长,小人就要被这大虫给吃了!”
裴宣回头一看,那猎户还紧紧扒着树枝,之前已经是惊恐无比,这会儿虽说没了危险,却也更是后怕起来,两条腿都在发软,抖个不停,竟是在树上下不来了。裴宣不由好笑,飞身而起,将那猎户拎了下来,那猎户两脚刚刚踏上实地,几乎是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再次跟裴宣道谢起来。
裴宣问道:“这里已经是深山了,你怎么往这里面来了!”
那猎户脸上带出了苦笑,说道:“道长有所不知,小人这也是没办法了!小人家住在山那边的酸枣村,那儿是方圆几百里地里面有名的穷旮旯,除了能酸死人的野枣,山地里面压根长不出多少东西来,只有花大力气烧荒,多种几亩山地,一家子总算是饿不死!结果,先是有官爷过来,征发民夫去修运河,然后又是要去往什么辽东运粮,别说青壮,就是五六十的老头还有半大的小子,也没几个逃得过去。小人的爹还有两个兄弟也被拉走了,小人当初是在山里面躲了快半个月,才没被算上!家里现在老的老,小的小,我一个壮丁哪里养得活一大家子人,我老娘为了不拖累我,去年的时候趁着我跟我家婆娘下地干活,自己偷偷摸摸上了山,到最后连个尸体都没找回来!”
那猎户说到这里,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抹了把眼泪,叹道:“本来都是秋收的时候了,结果前些日子,又有一伙人说是什么义军跑过来征粮,咱们家里哪有什么余粮啊,结果那些人竟是连夜将地里的庄稼都给割走了,眼瞅着婆娘孩子都要饿死了,小人原本跟着我家老爹上过几次山,这会儿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上山找个活路,谁知道,才进山不久,就遇上了一窝山猪,小人哪里敢跟山猪撞上,因此便往里头走,结果追着一只黄羊的时候,竟是遇上了大虫,若非道长及时赶到,小人这便……”
裴宣不由心生怜悯,难怪有个说法叫做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还是乱世初现的时候呢,寻常的百姓已经是深受其苦,快要过不下去了,他想了想,问道:“贫道也是途经此地,一时却是迷了路,可否请壮士带个路,让贫道在酸枣村歇个脚?”
“道长神仙一样的人物,对小人又有救命之恩,说什么请不请的!”那猎户有些局促道,“只是小人之前光顾着逃命,却是将之前的一些猎物给扔了,道长稍等片刻,让小人将猎物捡回来!”
裴宣终于知道这人是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了,他实在太贪心了,光是什么兔子野鸡的,就弄了一大串,还有一些麂子狍子之类的,亏得他力气不小,要不然,这一堆猎物,也不知道他怎么才能弄回去。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一家子都快饿死了,自然需要能弄多少吃的,就能弄多少回去!
直到现在,裴宣才知道这个猎户的名字,这猎户的名字很简单,就叫牛三,乡村里面多半如此,按照排行,一二三四地排下来就行,牛三刚刚还一副吓得腿软的模样,这会儿却是浑身挂满了猎物,精神百倍地在前面引路,裴宣直接拖着那只死老虎跟在后头,没办法,这老虎太大了,怎么着都得磕磕碰碰的,碍事的很,因此,还不如拖着走方便,虽说会损伤了皮毛,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