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恭谨地请教了一句道。
“正是张某,不知您是……”
这一见来者虽是相貌堂堂,可年岁明显不符,显然不会是四十出头的李靖,张君武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
“山野村夫李客师拜见大将军,家兄偶感风寒,不利于行,还请大将军海涵则个。”
听得张君武自承了身份,李客师的眼神里明显滚过了一丝惊诧,然则并未请张君武入内,而是客气而又坚决地致歉了一番了事。
“无妨,李公得的是心病,对此,张某素来拿手,客师兄若是不介意,且就让张某为李公把把脉如何?”
何谓人才,能用得上的才是人才,用不了或是可能会投入敌方的人才就不是人才,而是杀才,于张君武而论,李靖乃属必须争取之大才,可若是不肯为用的话,那也只能请他去跟阎王爷喝茶了,他可没耐心玩甚三顾茅庐的把戏,一顾足矣,毕竟他可不是只会哭的刘皇叔,自打起兵以来,还就真没遇到过对手的,有李靖这等大才为助固然大佳,没有的话,天也不会塌下来,只要李靖没投向竞争对手一方就行。
“这……也罢,大将军,请!”
见得张君武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李客师可就不敢再强行拦阻了,略一犹豫之下,还是躬身摆手地将张君武让进了院子中,一路小心翼翼地陪着张君武便进了二门厅堂,而后方才告了声罪,匆匆转进内院去了。
李家乃是世代官宦之家,父、祖皆皆是高官,奈何李靖行三,荫蔽之福气却是基本没落在他头上,在大隋官场上厮混了十数年,至弃官而逃时,也不过只是马邑郡(治今山西朔县东)丞而已,官运实在不咋地,加之为人又清廉,家境自然好不到哪去,家中院落不大而又略显破旧,家什更是简陋得很,然则张君武却是丝毫都不介意,施施然地端坐在客位上,一派的怡然自得状,当即便令在一旁陪着的李德奖忍不住狂翻了几个白眼,可惜张君武根本不理他。
“犯官李靖参见大将军!”
李客师去后不多久,后院与二门厅堂的转角处便即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旋即便见一满脸风霜之色的魁梧汉子从后堂里行了出来,几个大步走到了张君武所坐的几子前,长身便是一躬。
“李公就不怕张某是假冒之人么?”
张君武审慎地打量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李靖一番之后,这才笑着发问了一句道。
“大将军说笑了,李某乃戴罪之身,又家无余财,旁人避之唯恐不及,怎肯来此哉。”
李靖虽不曾见过张君武的面,可却能感受得到张君武身上那隐而不发的浓烈煞气,明显只有百战将军才能有此威势,根本无须去问,他第一眼便已认定面前这位年轻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张君武,甚至第一时间便已猜到了张君武的来意,只是这等来意明显不合他李靖的本心,故而李靖才会托辞不见,却不曾想张君武居然如此强硬,根本不给他丝毫转圜之余地,一念及此,李靖心中当真苦涩得有若吃了黄连一般。
“李公知兵之名满天下,不料却清苦若此,足可见操守之佳非寻常人可比,真国士也!”
张君武笑着一摆手,示意李靖免礼,而后不吝褒奖地夸了其一番,言语间明显暗示了要征召其为用之心意。
“大将军谬赞了,李某既不能安邦,也不能定国,只不过区区一郡丞而已,又不能守土,面对李逆,惊惶失措,狼狈潜逃,丧师辱国,死罪,死罪。”
张君武越是嘉许,李靖心中的苦涩便越发的浓烈,没旁的,他一生之志乃是报效朝廷,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李渊起事时弃官而逃,就是想着前往江都再为隋炀帝效力的,却不曾想才刚回到长安,不止是李渊随后杀来,张君武也从武关打进了关中,两头一堵,关中与江都的通路全都被封死了,李靖虽有心要去江都,却根本无路可走,直到这几日大战消停,李靖正谋划着要伪装成商人赶赴江都呢,却没想到张君武居然找上了门来,他自是不愿就此投入张君武的麾下,这便耍起了自污的把戏,指望着能以此来堵住张君武的延请之言语。
“李公不必自责若此,且坐下叙话可好?”
张君武早就知晓李靖是个怎样的人,又怎可能会被其这么一通自污的言语给蒙了过去,可也没出言点破,仅仅只是笑着一摆手,反客为主地吩咐了一句道。
“谢大将军赐座。”
尽管张君武一无表示,可李靖却已意识到自己的自污戏法完全落到了空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可也没得奈何,只能是恭谨地谢了一声,走到对面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长跪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