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蒲城,就是想靠着地势之力消磨齐郡军的有生力量,打一个反守反击,利用手中骑军众多的优势,寻机给齐郡军一个致命之打击,奈何张君武狡猾如狐,尽管率部尾追而来,却又在北洛河西岸按兵不动,根本不给李家军发挥之余地,到如今,形势已然大变,在李世民看来,如今要考虑的已不再是如何击溃齐郡军了,而是须得重点考虑如何安稳撤回山西一事,只是此话题实在太过敏感了些,李世民也自不敢说得太过明白,只能是在话语里暗示了一番。
“稳妥之道?民儿莫非是胆怯了么,嗯?”
尽管李世民说得很是隐晦,可李渊却是一听便懂了,脸色当即便难看到了极点,极之不悦地便冷哼了一声。
“父帅息怒,孩儿自非无胆之辈,纵使敌势再强,孩儿亦自无惧,只是如今形势有变,我军须得做好两手之准备,一是力争能一战而破南阳军,若能如此,则关中可定,天下可取,然,若是不能,则须得留条东山再起之退路,孩儿有一策,当可并行不悖。”
饶是李渊的脸色已铁青无比,可李世民却并未有甚慌乱,一躬身,不紧不慢地便给出了个解释。
“哦?民儿且说来听听。”
李渊虽是有着拼死一战之决心,可心底里又何尝不希望能留有一条退路的,只是此二者往往难以两全罢了,而今听得李世民说得如此肯定,当即便动心了。
“回父帅的话,我军中如今粮秣辎重虽还有一些,却已颇见不足了,若以押运粮秣为名,着三万太原子弟兵撤过黄河北岸,既可去解太原之危,又可为我大军留下一批火种,纵使此处事不可为,我军也自有稳坐并州之力,励精图治后,未尝没有再进关中之可能,如此,后顾之忧既去,我军行事自可放开手脚,未见得便不能大胜强敌!”
但凡名将,总是未虑胜先虑败,张君武如此,李世民也同样如此,这么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其实在李世民的心中早已盘算多时了的,之所以一直不曾拿出来,只是因李家军早先在大局上并不落下风之故罢了,而今么,突厥骑军这个最大的依仗既已被废去了近半,李世民自是不得不将此策拿出来耍上一把了。
“吾儿虑事步步为营,甚是可嘉,只是这支军该由何人统之方好?”
李渊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也觉得此策确实可行,如此一来,谁来统领这支火种部队可就成了关键之所在,按李渊的想法,自然是由他自己统领最好,问题是他身为主帅,自是不可能在大战即将爆发时离开,至于第二人选么,那就该属李世民了的,只是李渊自知无驾驭这等大规模战事之力,要想与齐郡军决战,还真得看李世民的临机指挥,很显然,李世民也不适合去统领那支火种军队,只是这话李渊又不好直接说出口来,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将烫手的山芋硬往李世民的怀里塞了去。
“父帅明鉴,孩儿以为大哥应是统领此军之不二人选。”
李世民精明过人,又怎会猜不出李渊的心思之所在,连想都不曾想,便即毫不犹豫地提出了个人选。
“嗯,如此也好,回头为父便给成儿一道密令便是了。”
李渊原本就属意李建成去统领火种部队,之所以不明说,无外乎是担心李世民会有想法罢了,而今李世民既是自己提出了这等建议,李渊自是乐得表现一下从善如流的。
“父帅英明!”
李世民与李建成之间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和睦,却也没太多的争斗,毕竟大事未成之下,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在表面上还是维持得不错的,他自是不会在火种部队归谁统领这么个小节上计较那么许多。
“嗯,为父这几日身体颇有微恙,精力不济,于即将来临之大战上,恐难思虑周全,若是贻误了战机,全盘皆输矣,民儿可搬到中军大帐旁来住,以便随时调度全军,为父自当为尔之后盾。”
李渊并未理会李世民的称颂,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步之后,这才面色凝重地下了个决断,赫然是要将大军的指挥权移交给李世民了。
“父帅……”
这一听李渊要让贤,李世民不单没欣喜若狂,反倒是大吃了一惊,紧着张口便欲推辞上一番。
“吾意已决,民儿就不必有甚顾虑了,只管放手战了去,无论胜败,为父皆无悔!”
李渊之所以情愿交出指挥权,不单是自知之明的结果,更是对李世民的军略之能有着绝对的信任。
“父帅如此信重,孩儿自当效死以报!”
听得李渊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李世民也就没再出言请辞,而是感激涕零状地便表忠了一番,至于他心里头的真实想法么,那恐怕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