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女能完全听懂似的:“身为女人,哪有不生孩子不擗腿的啊!”“嘻嘻嘻,哈哈,咦咦,呀呀!”在潘婶的开导下,癫女似乎想通了,扯着被角,嘻皮笑脸地瞅着身旁仍然处在尴尬中的栓柱。潘婶见状,握着鸡毛掸子跳下炕去:“行了。
你们接着好生玩吧,我回自己的屋睡觉去了,唉!”潘婶一边关房门,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都说养儿好,养儿好,持家又养老,可是,却要操上一辈子心啊。”
自从潘婶开导以后,癫女果然不闹了,更不“咦呀、咦呀”地嚷嚷疼了,而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使命陪栓柱睡觉,明年生个儿子!
潘婶的眼光着实不错,癫女虽疯、虽傻、虽痴,却是一个好坯子,与栓柱玩了个把月,一天早晨起来,尚未穿完衣服,突然趴在炕沿上,哇哇地狂呕起来,栓柱不解其故,喃喃地嘟哝道:“妈妈,她又犯病了,又祸害人了。
好端端的屋子,让她吐得满屋酸臭味!”“傻儿子!”潘婶大喜“你不懂,你媳妇有喜喽,呵呵。”
潘婶命令儿子把屋子收拾干净,自己则笑吟吟地走到癫女的身旁:“好喽,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为了我的大孙子,你们不能玩了。”
儿子虽然特别听娘的话,对妈妈唯命是从,潘婶还是不放心,在自己的屋子里给癫女腾出一个位置来:“从今天起,你就跟我睡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癫女果然不负潘婶的重望,大腿一擗,猛一用力,轻而易举地给潘婶生下一个驴呱呱的大胖孙子。
潘婶大喜过望,一把从产婆手里接过大胖孙子,乐颠颠地抱回自己的房间:“这几年咱们家的日子就是顺溜啊,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想大孙子,就生下个带把的,宝贝啊,这可真是个宝贝啊以后,你就叫小宝吧!呵呵。”
潘婶盘腿坐在自己卧室的热炕头上,一声又一声地宝贝长、宝贝短,而尚未从生产的剧痛中解脱出来的癫女,则张开双臂:“咦咦,呀呀!儿,儿!”
“妈妈,”栓柱蔫手蔫脚地走向妈妈“癫子要抱她的胖儿子!”
“不行!”潘婶一口回绝了。“整天疯疯癫癫的,什么时候犯病也没个准,一犯起病来不是摔盘子就是砸碗,手上没深浅。把孙子放在这样人的手里,这不是往狼嘴里送么?我能放心么?”
“咦咦,呀呀!儿,儿!”另一间房里的癫女则痴痴地坚持着,傻怔怔地伸展着双臂:“咦咦,呀呀!儿,儿!”
在栓柱的苦劝下,潘婶终于妥协了,不过,仅是把婴孩抱到癫女的炕沿前,隔着五步远,让她看了一会:“好了,孩子困了,该睡觉了!”
小宝从生下那天起,潘婶便不让癫女接近儿子,甚至带哺乳也不允许。潘婶掏出多年的积蓄,情愿购买价格高昂的奶粉,也不肯让癫女哺乳小宝。
“像她那样的傻人,奶水里也有傻气,孩子吃了,长大后肯定也是个傻子、呆子、疯子!反正不能像正常人!”
看见癫子媳妇奶子滂得溜圆,胀得满炕打滚,潘婶抓来一幅回奶药,令栓柱给癫女灌下,从而彻底地、无情地剥夺了癫女乳育儿子的权力。
癫女的奶水有傻气,那么,潘婶就不在乎癫女的身子、骨血有遗传痴呆的因子么!儿子抱在婆婆的怀里,虽然近在咫尺,癫女却不能摸一摸,亲一亲,更休谈抱上一抱了,满月之后。
为了转移癫女对小宝的注意力,潘婶眼珠一翻,计上心来,也不管正值隆冬,已经没有任何农活,仍然命令栓柱领癫女去屯子外,从积雪里扒树枝、掏树叶,背回家中做薪柴烧。潘婶原以为,癫媳妇有了活干,便忘记了小宝,哪知平日里“傻透腔”吃光一碗饭便不知盛第二碗,眼前有什么菜便一个劲地吃一种菜,筷子头从来不往其它盘里夹菜,有尿不知及时排泄,直至实在鳖不住了。
刚刚套上鞋子,胯间便嘤嘤地响了起来的癫子,就这样一个不知饥饿,不知廉耻,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呆傻女人,自从生下小宝后,她似乎改变了许多。
或者准确一些说,癫女有思维了,有意识了,并且,生活有目标了,你看,当她气喘吁吁地背着沉甸甸、湿漉漉的枯树叶迈进地窑般的家里时,将麻袋往地上一丢,连身上的灰土也顾不得拍打,她也不知道拍打,径直冲进婆婆的卧室。
身上泛着嗖嗖冷气,双腮冻的红通通,一双痴呆呆的眼睛充满渴望地盯着婆婆怀里的小宝,冻紫的嘴唇微微启动:“咦咦,呀呀!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