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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死神宝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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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水灵光虽也看得莫名其妙,但却已感觉到他两人之间,定存着一种神秘的关系,是以绝不开口。

    铁青笺干笑了两声:“阁下怎会认得在下的?”他一见这少年便生出恐惧,竟不敢出手。

    “你看看我像谁?”

    铁青笺看了半晌,越看越畏惧。

    “你仔细看看,仔细想想。”

    珠光之下,铁青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颤声道:“你你”“你想起我是谁了么?”

    “你是铁毅大哥的什么人?”

    铁中棠霍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还有什么颜面敢称呼先父为大哥,为了财物,你竟忍心下毒暗算他老人家,使得他老人家一臂残废,若不是你,他老人家也不致于死在别人手中”

    铁青笺面色如上,道:“你错了,我”

    铁中棠怒喝道:“错了?哼,这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还想否认么?”

    铁青笺忽然一挺胸膛,大声道:“不错,我确是下毒暗算了他,自小到大,我时时刻刻生活在他控制之下,几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了机会,我自要反抗,但我绝没有杀死他,只是——”

    “你虽未亲手杀他,但他却因你而死”

    “你要怎样?”

    “我要杀了你,为先父报仇!”

    “人人都可向我动手,但你万万不能!”

    “我为何不能?”

    “你莫要忘了,我总是你的亲叔父,你身为大旗门弟子,焉敢逆伦犯上!”

    铁中棠呆了一呆,要知大旗门中,最最严厉的戒条,便是:“不得通敌叛师,不得逆伦犯上。”

    铁青笺目注着他面上的神色,嘴角泛现阴险的笑容。突见眼前人影一花,水灵光已站在他面前:“我我能杀你么?”

    铁青笺冷笑道:“自然你可杀我,但你却不是我的敌手,你若不信,大可试一试看!”

    语声未了,突听洞外传来阴森的冷笑,一个枯涩的话声:“我先来试上一试!”

    语声方起,水灵光已花容失色,瑟瑟的抖颤了起来。

    铁青笺、铁中棠亦且心头大惊,惶然失色。

    接着,一连串“叮、叮”声响,自远而近。

    水灵光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珠光一闪,人影微花。

    一个干枯丑恶的老妇人,手里拄着两根竹杖,竹枝点地,凌空而入,望之有如鸠盘魔婆。

    水灵光颤声道:“娘”

    水柔颂冷冷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娘么?好好!”她横目望了铁中棠一眼,目光立刻转到了铁青笺身上,一字一字沉声道:“铁青笺,你还记不记得我?”

    铁青笺摇了摇头:“在下实在眼拙得很。”

    “二十年的故友,你都忘记了么?”

    他实在想不起自己一生之中,几曾见过如此丑恶的妇人。

    “你可记得二十年前,那风雨之夜,在那桃花林里,缤纷落花之中”

    “你你你是水柔颂?”

    水柔颂展颜一笑:“你还记得我!”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将起来,更是丑得骇人。

    铁中棠、水灵光两人面面相觑,实未想到水柔颂与铁青笺是认得的,更令铁中棠奇怪的是水柔颂此刻的目光。

    她目光含蕴着的,竟是一种对往事的回忆,对旧事情的绻念,伤心的忏悔,刻骨的痛恨这许多种情感揉合而成的光芒。

    她便以这种目光,凝注着惶然失色的铁青笺,缓缓道:“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但却不认得我了,是么?”

    “我我”

    “二十年前,你曾经跪在我面前,说我是你平生所见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

    她缓缓阖上眼睑,仿佛已沉浸于往事美丽的回忆中。

    忽然她睁开眼睛,厉声狂笑起来:“但我现在已变成世上最丑恶的女人,你自然不会再认得我!”

    她拄着竹杖的双掌,剧烈的颤抖起来,狂笑着接道:“二十年,还不到二十年,世上的变化,竟如此巨大,二十年前,你生命已落在我手中,只恨我听了你的花言巧语,不但饶了你的性命,还在桃花林中整整陪了你两天,二十年后的今天,你又落在我手中,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可说!”

    铁青笺目光转处,突听黑星天阴森森的冷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盛大嫂在这里。”

    水柔颂道:“黑星天,你少插口!”

    黑星天道:“盛大嫂,我盛大哥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你,你还不快将他杀了,同小弟一起去见大哥去!”

    铁青笺扑地跪了下来:“柔颂,我也是时时刻刻在想着你的,你的容颜虽然变了,但我的心却始终未变。”

    黑星天厉声道:“盛大嫂他骗你的,他”

    水柔颂突然厉喝一声:“住口!”

    他目光缓缓自铁中棠、铁青笺、黑星天面上扫过,冷笑道:“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我水柔颂可听多了。”

    她竹杖一指黑星天,道:“最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昔年你早已知道盛存孝不能生孩子,便想来骗我,骗不到什么,又跑去盛大娘那里挑拨,这些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日我饶不了你!”

    “你”字方出口,她竹杖突沉,落在黑星天胸膛上;黑星天立刻惨呼一声,气绝而死。

    然后,她竹杖指着铁中棠:“你!你骗得我女儿连娘都不要了,你这恶徒,我更要宰了你!”

    水灵光颤声道:“娘”

    水柔颂竹杖却己指向铁青笺:“你呢,你骗了我,害得我落到如此地步,我杀了你都不足泄愤。”

    “你不能杀我,我女儿也不会答应你!”

    “谁是你女儿?”

    铁青笺手指突然指向水灵光,大呼道:“她!”

    水灵光惊呼一声,一连退了好几步,倚在石壁上。

    铁中棠亦是惶然失措,只因这一切的变化,实在大过奇妙,每件事的发生,都大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铁青笺又接道:“盛存孝不能生孩子,那孩子自然是我的,你我一夜夫妻,恩情万夜,你忍心杀我么?”

    铁中棠恍然而悟:“难怪盛大娘知道她有了身孕,便要下手杀她!难怪她对自己的女儿那般冷酷无情!”

    只因她对铁青笺十分痛恨,自己更对自己的往事仟悔,于是她便将上一代的罪孽,发泄到下一代的身上。

    目光转处,水柔颂又自阖上了眼睛,缓缓道:“我也实在不忍心杀你,唉!过来扶我一把,我要到榻上歇歇。”

    铁青笺连忙赶了过来,作出温柔的笑容,扶起水柔颂的臂膀,柔声的说:“柔颂,我们就快有好日子过了,那些财宝”

    话声未了,身子忽然一阵痉挛,仰天跌了下去。

    水柔颂满面俱是凄厉的狞笑,嘶声狂笑着:“财宝,你这个怕死又贪财的臭男人!”

    她竹杖飞舞,挑起了成堆的珠宝,撒在铁青笺尸体上:“今日我就教你死在这些财宝里!”

    水灵光抖着身子,突然放声痛哭起来,那种潜伏的父女天性,使得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哀。

    她狂呼一声:“娘你”牙关一紧,晕倒在铁青笺的尸身上。

    狂笑声与痛哭声一起绝灭。

    珠光,映照着蓬乱、枯瘦、丑陋、残废的水柔颂。

    她目光已变作赤红,面色却有如铁青,她仿佛已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而变作了一具丑恶的躯壳。

    铁中棠静静的凝注着她——心里不知是憎恨还是怜悯——对这所有的尸身,他心里也不知是憎恨还是怜悯。

    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随死亡而终结,他们对财宝的贪婪与奸谋,也随着死亡而消失。

    水柔颂眼神霍然移向铁中棠,面上又泛起了狞笑。

    “好小子,你骗了我女儿,若不是我偷偷跟了来,岂非要活活的饿死在那里!”

    “夫人只要对她好些,不要将上代的罪孽迁怒到下代的身上,她自然会孝顺你的。”

    “放屁!你不过是欺负我是个残废而已,我今日就要你尝尝残废的滋味!”

    怒骂声中,她竹杖轻点,身子已飞舞而起。

    铁中棠见她散发飘飞,双目如火,看来当真有如恶魔一般,张牙舞爪的扑向自己,心头一凛间,两条挟带锐风的竹杖,已闪电般划向他胸膛。

    他大惊之下,更不知自己武功、体力是否已完全恢复,哪里敢与她硬拚,肩头微耸,纵身避过。“你跑得了么?”竹杖飞舞,急攻而至,她双腿虽废,但以手代足,身形仍然其快绝伦。

    数十招霎眼而过,铁中棠已是不支,突觉膝弯一软,竟被小雷神的尸身绊倒在地。

    他和身一滚,随手拾起了一柄尖锄,反手挥出。

    水柔颂身子微退,铁中棠已摸着了一柄满镶碧玉的宝剑,翻身掠起,扑了上去。

    他知道水柔颂此刻已不可理喻,所以也下了拼命之心。

    心念一闪,宝剑不找水柔颂的身子,而专削她掌中的竹杖,这正是用上了“射人先射马”的兵家至理。

    剑杖相交,蓬的一响——

    水柔颂掌中竹杖竟丝毫未动,要知她杖上已满注真力,便是百炼精钢之利剑,也难斩断了。

    铁中棠手腕一麻,心头大震,接着一剑挥去。

    水柔颂厉喝道:“来的好!”另一根竹杖随时而起。

    铁中棠手腕又是一震,长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去。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长剑方自脱手,水柔颂掌中竹杖已左落右起,划空急至。

    铁中棠仰面仆倒地上,就地一翻身,滚到了水池边。

    水柔颂凌空一跃,掠上了水池边缘,厉叱道:“拿命来!”左手一沉,竹杖急点铁中棠胸膛。

    突听“咯”的一声,点在水池边缘的竹杖忽然折断,重心骤失“拍”的落入水中。

    原来方才剑杖相击,这两根竹杖已被铁中棠斩开两条裂口,是以水柔颂稍一用力,竹杖便断了。

    只因铁中棠服下了那千年参果后,伤口虽未复元,内力已无形中增长。这连铁中棠自己都不知道,是以没有自信之心,水柔颂更是低估了他的实力,大意之下,突遭此变,自是措手不及。

    水花四溅中,铁中棠喘了口气,翻身掠起,退到石壁边,暗调真气,以备第二次的攻击。

    哪知过了许久,水池中仍无动静,水柔颂仰面卧在水池中,身躯竟缓缓浮了起来,宛如死尸一般。

    铁中棠目光动处,不禁呆了一呆,立刻恍然:“水中有毒,水柔颂必定已呛入了池中毒水,毒发而死了!”

    刹那之间,水柔颂枯瘦的身子,已渐渐痊孪收缩起来,四肢扭曲,乱发飘散,形状更是可怖。

    铁中棠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呕吐的感觉。

    终于,他忍不住奔出洞外,在山道中一个角落,尽情的呕吐起来,直到无物可吐,胃中只剩下一些酸水。

    此刻洞中又传出了水灵光的惊呼痛哭之声。

    铁中棠木立当地,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于她。

    他只愿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些宝藏存在,那么,这一切悲惨痛苦的事,也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财富虽然可爱,但跟随财富同来的,常会是贪婪、吝鄙、阴谋、杀戮、冷酷、争夺、陷害、死亡。

    怎奈人们的眼睛,都已被财富的光芒所眩,只看得见财富的光亮,却看不到光亮后隐藏的阴影。

    铁中棠呆愕了半晌,也不去劝阻水灵光的痛哭,只因他深知世上唯有眼泪最能发泄少女的哀痛。

    他在衣箱上坐了下来,取出那“灾祸之箱”中的书册与污布,书册乃是锦缎所订,那污布赫然竟是一面鲜血染成的旗帜,只因年代久远,鲜血变色,是以看来黯淡无光,但却另有一种神秘慑人的魅力。

    铁中棠手指一触及这锦缎、这血旗,身子便不禁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泪珠也立刻夺眶而出,顺腮直落。

    这洞窟中不但隐藏着财富与死亡,显然还隐藏着另一段秘密。

    这一段秘密是有关铁中棠祖先的,其中满含着难忘恩仇,辛酸血泪,生的欢乐,死的痛苦。

    翻开锦册的第一张,恭正的字迹写着:“昔年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为害江湖,惨无人道,江湖中人敢怒不敢言,隐藏多年。

    直至本门云、铁两位先人出道江湖,黄山、洞庭、点苍、大湖、祁连、昆仑、中条七役,大小数十战,终以两柄神剑,杀尽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以此四十一人之鲜血,染成一面大旗。

    江湖人感恩图报,大旗所至,群相伏首。

    是以云、铁两祖创立我大旗门,以德义立门,以德义立规,以德义服人。

    “愿吾后代门人,毋忘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字,谨守门规,扶弱锄强,发扬正义。”

    旁边一行字迹,写的是:“大旗门第二代云老先人遗墨,铁毅恭录。”

    铁中棠手里捧着亡父的遗泽,目中已忍不住流下了无声的眼泪,翻过第二页,字迹已潦乱。

    潦乱的字迹,写着铁毅艰苦的后半生:“余,铁毅,残废老人,幸有一子,然尚在襁褓,今生恐已谋面无望,另有一子,最是令余痛心。”

    余不幸,一臂为弟所断,双腿被仇所残,奄奄一息,九死一生中,余仍凭余门中传统之恒心毅力,寻得此宝藏。

    此宝藏乃余大旗门先人避难时所藏,淹没多年,余赖一残缺不全之秘图,百般参详,寻得此地。

    令余最愿欣慰者,我大旗门开门立户时之血旗,亦未遗失,此旗乃余门中至宝,门人得之者可掌门户。

    余已不能重见天日,但望得此宝藏者,即非大旗门,亦应将之用于造福人群之事。

    若此宝藏幸而仍为大旗门人所得,则必须用于复仇大业,万万不可忘怀祖宗之教训。

    要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财富一物,其性如水,用之得当者昌,用之不当者亡,谨之谨之。

    余洞中生活,其苦不堪,但余仍以一手作画,裁衣为纸,烧木为墨,辛苦写下了余数十年武功之秘奥,但望得宝之有缘人,勿轻视之,得余武功后,为善者神灵护佑,为恶则人鬼共殛。

    又及,弱女水灵光,乃余残年中唯一安慰,此女生世孤苦,运命辛酸,唯得宝人善视之。

    下为余武功诀要,计有:“内功要诀、行功秘诀、大旗风云掌、铁血十二式以及轻功、剑法多种。”

    铁中棠仰首而望,泪流满面,嘶声惨呼道:“爹爹呀!爹爹呀,不肖男儿,竟无缘见您老人家一面么?”

    语声方毕,突听身后一声长长的叹息,水灵光流泪道:“他他老人家,是你你爹爹?”

    铁中棠黯然点了点头。

    水灵光呆了半晌,道:“你你妈妈呢?”

    铁中棠长叹一声:“我犹在襁褓时,家母便已走了。”

    水灵光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柔情,充满了怜惜与同情、关怀与慰藉。

    这善良的少女,为了别人的不幸,竟忘了自己的不幸,其实她自己的身世,岂非比任何人都不幸得多。

    两人泪眼相对,心中都充满了凄苦。

    不知过了多久,水灵光突然长身站起,向铁中棠招了招手,转身飞奔而出。

    铁中棠手持血旗锦书,随之而出。

    水灵光时时停下脚步,等候着铁中棠,走了约莫盏茶时分,沼泽忽然现出一丘土堆。

    这座土丘上,满植着浅黄色的花朵,随风而舞,婀娜多姿,给这荒凉丑恶的沼泽绝壑平添了几分生趣。

    水灵光驻足在土丘前,眼睑一垂,又自泪流满面。

    铁中棠心念动处,颤声道:“这就是他他老人家的埋骨之地么?”

    水灵光木立在微风中,轻轻点了点头。

    铁中棠已痛哭着跪倒在坟前,血旗、锦书,凌乱的落到地上,微风虽不识字,但却翻开了书页。

    水灵光也轻轻的拜倒下去,暗中默祷:“我已将你老人家的后代带到这里了,望你老人家在九泉安息。”

    她伸手一抹泪痕,以首触地,悲声道:“我爹爹也曾经对不起你老人家,但他也死了,求你老人家能原谅他。”

    铁中棠无声的啜位,已变为有声的痛哭。他似乎要将自己这一生的眼泪全流尽。

    一片乌云遮着日光,天色忽然黯了下来,接着,细雨飘然而落。

    铁中棠仰首望天,让泪水与雨水交流。他守在亡父前,不忍遽去,他平生未见过父亲,此时多留一刻也是好的。

    水灵光啜泣着陪伴着他,她心里的悲哀更浓,心事也更乱,最苦的是,她心事多半不能向人诉说。

    良久良久,雨停了又落,落了又停。

    铁中棠缓缓长身而起,拉起水灵光的手腕,他已决心要用最大的力量,来保护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水灵光抬起头,问:“你你不恨我?”

    铁中棠凄然说道:“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没有你,谁来埋葬我爹爹的尸身?我一生都将永远感激你,怎么会恨你?”

    他仰天长叹一声:“我非但不恨你,连你的你的父母,我都不再怨恨他们”

    话未完,水灵光已痛哭着扑到他怀里。

    大地虽大,但她只觉唯有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唯有在他怀里,她脆弱的生命才能获得安息。

    但是,她必须要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

    为了什么?她不能说,她不忍说

    铁中棠拉起她的手,柔声说:“不要哭了,快随我走,你埋葬了我爹爹,我也要将你的父母好好安葬。”

    水灵光茫然随着他走回那神秘的洞窟,地上的血旗、锦书已被拾起,但却留下一地的眼泪与悲哀。

    铁中棠目光动处,一件白绩长袍,铺在榻上,上面以鲜血写了五个字:

    “我也会装死”

    黑星天的尸身不见了。

    铁中棠愣了许久,方自失声长叹道:“此人当真是厉害得很,上了别人一个当后,立刻就还给了别人。”

    突听水灵光惊呼一声,又放声痛哭了起来,原来铁青笺、水柔颂两人的头颅已被人割下。

    满地的珍宝,也少去了许多。黑星天已将他能带得走的,全部以衣衫包起带走了,只是却还不及全部珍宝的十分之一。

    铁中棠留意观察着绫袍上的血字,以及水柔颂、铁青笺两人的尸身,此时鲜血都早已凝固。

    他又伏在地上看了半晌,长叹道:“他已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人已去远,追也来不及了”

    水灵光痛哭着道:“但我的爹爹”

    铁中棠沉声道:“他人虽已去远,但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他为你复仇的,你相信我么?”

    水灵光柔顺的点了点头,哭声渐微渐轻。

    他们将所有的尸身全部埋葬了起来,然后铁中棠便立下了决心,要在自己亡父坟前守墓百日。

    水灵光自然陪着他,如今,她已不需再逃避任何人、任何事,她洗净了身子,换上了衣衫。

    于是,她那惊人的美,就完全显露出来了。

    铁中棠知道她对于外面的世界,一直是那么响往而羡慕,但此刻她陪着他,却无丝毫焦急,更无怨言。

    三日之后,铁中棠的伤势便完全复原了。

    他也发现了那千年参果的功效,竟是令人难以相信,至此,他才相信世上果然有一些奇异的事物,不是人力所能解释的。

    水灵光以白绫裁成孝服,给铁中棠换上,柔软的衣料紧贴在身上,更使他看来全身每分每寸都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他默然、哀思,有时练习着锦书秘笈上的武功,有时也为水灵光说一些红尘中多采多姿的故事。

    日子在淡淡的悲哀中平静的过去。

    铁中棠开始探路、束装,计划着如何运出这一批庞大的财宝,也计划着将这一批财宝运用的方法。

    然后,他拜别父坟,重入红尘。虽然只有短短百日,但他却宛如再世为人。

    水灵光自然更是兴奋,但兴奋中却仍有些淡淡的哀愁——少女的心事,本就令人难测。

    何况她度过十余年孤独困苦的生活后,生活遽然改变,其心绪之复杂,更非别人所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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