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真正恨一个人到骨子里,连那万分之一见他的可能也不愿尝试,她口口声声说她不是慕安然,可她却又忍不住看着窗外擦眼泪。
霍彦朗靠着车,一直盯着慕安然离开的方向。
在酒店里,前台小姐盯着慕安然看。
“小姐,请问要住宿吗?”
“不,不用……”
她其实已经预定好了房间,就在她这次回A市的另一个目的地旁边,她回国前答应了佟大哥的,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定会把一笔生意带回去。
这些年她在墨尔本都是依靠佟励生活,佟励告诉他,当年他出来留学的时候慕方良给了他一笔钱,后来他一边念大学,一边用这笔钱租了一个大农场。澳大利亚有几大产业支柱,最出名的便是农牧业,佟励借着在国内学到的商业知识把农场经营起来,积攒了第一笔原始资金之后又开始着手开发自己的品牌,很快成立的公司就走上了正轨。
那时正是慕家出事的时候,后来慕方良葬礼上他把她带了回去,为了照顾好她,也为了让她不要太自责,佟励几乎帮着切断了她和国内的任何联系,连中文字她都接触不到,也不让登陆任何网页,看任何国内新闻。
等她心情平复好了之后,佟励知道她胎心太弱,又有些体寒,从水里出来那次差些流产,后来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胎儿,之后他就一直想办法帮她调节身体。那阵子因为太痛苦了,她甚至可以一两个月都不说一句话,再等佟励回过神来,她心理就出现了问题。
她怕唯一的宝宝保不住,因为那是她和霍彦朗唯一的联系了。
她既难受,可又舍不得。
三个字,“舍不得”透出了她的所有心思。
爱情大约就是又爱又恨,又想又盼吧。
她不恨霍彦朗,但是她恨自己……
慕安然盯着前台小姐,前台小姐彻底惊慌失措起来,“小姐!小姐你这么了?”
对方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忙不迭地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和你没关系。”慕安然也不拒绝对方的好意,拿了纸巾擦了擦鼻子。
她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我借你这儿坐一会好吗?”
“好!小姐您坐在大堂吧,我给您倒一杯水。”
把水倒上来之后,前台小姐没敢再来打扰慕安然。
慕安然静静地坐着,盯着杯里的水又出了神。后来她的日子过得多艰难,她都已经渐渐淡忘了,只知道生今颐的时候疼了整整一天,难产了20几个小时才生出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害怕见到今颐,一看见今颐就会哭。
后来佟励把今颐带过去了,她又开始患得患失,今颐是她唯一的依盼,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夜里做梦都是霍彦朗,霍彦朗跳下水里来找她。
告诉她,除非她死了,否则她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
今颐是他的,他也要夺走……
黑暗里她哭得不像话,那阵子她患得患失,几乎要活不下去了。再之后,佟励找人带着今颐,提出了一个主意,他帮着她带今颐,她好好养病。
再后来,今颐牙牙学语,开始叫佟励粑粑,而叫她然然阿姨。
慕安然抽了抽鼻子,她一直以然然阿姨的身份陪伴着今颐,她总私心觉得割舍了今颐与过去的关系,她就能健康成长,不用再背负上一代的罪恶。
她只希望今颐作为一个上天的礼物,无忧无虑的成长着。
霍彦朗在酒店外看着腕表,时间过去了半小时,景子衿已经进去了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有出来。
她是真的住在里面,而不是为了躲他?
他心里已90%确定她是慕安然,只有10%的疑虑,对于他来说,成功率大于80%的事情几乎可以等同于100%,所以景子衿就是慕安然。
安然,霍彦朗默念这一个名字。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动作,慕安然也在看手机上的时间。
她匆匆进来只是为了逃开他,不能再纠缠了,哪怕真的很想见面,她实在不想再重蹈覆辙,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于是提前下车。
半小时过去了,他应该离开了吧?
慕安然喝完面前的水,朝着柜台小姐微笑:“谢谢您的水。”
柜台小姐看着慕安然,眼里有些惊艳,蓦地笑开:“不用客气!虽然您不在这里住宿,但还是非常欢迎你过来。”
慕安然从酒店里出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霍彦朗刚刚停车的地方。
那辆惹人注目的豪车已经开走了,她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
慕安然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头顶的法国梧桐,又是一年炎夏。
城市璀璨的灯火下,慕安然静静站着,马路对面不起眼的另一棵树下,霍彦朗清寂地站着,幽深的眸里倒映出她落寞的身影,两个人彼此舌尖都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