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就算这地下室再阴暗冰冷,都不及你。”
我的话引得她轻笑。
“潘雨彤,或许,这会是我们两姐妹最后一次见面了。你难道不想多和我说说。”
我闭上了眼,耳朵嗡嗡作响。
她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就走了。
可她走后,我却是脊背发凉,冷意蹿到了后脑勺直直让我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她,想要杀我!
或许,昨晚她并没有这个想法,她认为找了阿荣阿左来侮辱我,就可以收手。
可今夜,她想到了“意外”。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酒桶朝着那高高的窗户下面滚去。
酒桶并不高,而且很重,我没有力量将这些酒桶叠起来,就算我站在酒桶上,也不过是两只手能勉强碰到了那窗口下方三十厘米的地方。
我……出不去。
因为感冒,眼睛酸疼地厉害,我只能闭着眼睛趴在墙上。
好半会儿,等到精神头略好了,我突然想到这些啤酒可以叠起来,如果小心点,我可以踩着这些啤酒瓶说不定能够够到窗户。
我立刻下了酒桶,开始叠瓶子。
等我把瓶子叠高,这些瓶子看过去十分脆弱,我不知道我踩上去的时候,它们会不会承受不住而碎开,而我也会因此跌在这些碎片上。
然而,我别无选择。
这或许是我最后的一条路。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桶竖起来,踩在酒桶上之后,就一脚颤抖地踩在了高高的酒瓶上。
我刚想要用力,那些酒瓶子就歪歪扭扭了起来。
这看得我心惊。
一阵厌恶突然冒了出来,我回头看向了大门,见门口那不断有烟滚进来,门口我准备的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子被那烟带进来的火星子瞬间点燃。
地面都是我砸的酒水,火龙像是舔着舌头一样,不一会儿就蹿到了半个地下室。
那贴着墙壁的酒架开始烧了起来,一个个酒瓶炸裂开来。
我看得心惊,烟火呛地我眼睛生疼,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我烤成肉干。
火舌一点一点地朝我涌来,我害怕地躲开,一脚踩上了那高高叠起的酒瓶子,肺部因为烟气呛地发疼而不住咳嗽。
都说火灾时候被烧死的没有被烟火呛死的多。
我难受地站在了酒瓶上,手终于碰到了窗户的那突出的墙壁。
不等我惊喜,酒瓶子开始剧烈摇晃,然后瞬间崩塌。
酒水肆意流开,火舌像是闻到了绝佳的美味,一染上这酒水,就涨大了许多,在我下方像是恐怖的鳄鱼正张大血盆大口。
我的手艰难地撑着窗口那突出的墙壁,可我早没有多少体力了。
我根本撑不了多久。
我咬着牙,手指恨不得在墙壁里戳出几个洞来。
火舌灼烧着,我眼前一片烟雾,眼泪不停地流下。
心里生出无限的恨和遗憾。
手指更是一点一点脱离窗口。
就这么死了?活活烧死,于佩珊你就这么恨我!
姜宇,这就是你的爱,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
闫祯,闫祯你在哪儿呢?我有许多的话要说,我想告诉你很多很多,我还想知道那年夏天,那个山顶你的愿望是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轮回,我想在那个夏天好好地认识你,在那个阳光并不灼热的午后,山间清凉的风吹来的时候,低头仰望你的脸,好好地看看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然后自不量力地希望你能记住我。
我叫潘雨彤,一个全新的姑娘,没有被姜家收养,和姜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
我愿意陪你走很长很长的路。
我尖叫了一声,手指吧嗒一声从那窗口松开,整个人朝下坠去。
惊魂时刻,上头的玻璃碎了!
一只手砰地砸破了玻璃,鲜血从那紧握着我的手臂上落下,滴滴答答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抬起头来,眼睛刺痛而模糊。
只看到那握着我的有力手臂上肌肉分明,那粗劣的掌心有着汗。
“潘雨彤,撑着点。”
他素来冷酷的声线这时候像是破冰一般沸腾滚烫。
“闫祯?”
是你吗?
鼻端一阵发酸,我看着他因为撞击玻璃突出的手骨那都是玻璃碎屑,有几片玻璃还扎着手臂上,心里一恸。
他来了……
是我的幻觉对吧,因为人之将死,就会生出死前最想要看到的画面。
“潘雨彤,把右手也给我,快!”
我不管是梦还是醒,只要我能听得到他,我便只能听着他的命令。
这几个月内,我就是这么做他的秘书,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我伸出右手来,被他另外一只有力的手臂抓着朝着上面一点一点挪去。
我身后的大门传来了姜宇的怒吼还有于佩珊的哭泣声。
我脑袋昏沉,却想着就算这是梦也好,我也愿意沉醉其中。
“姜宇,里头的火势太大了,你不能进去,就算是妈求你,就算你现在进去,她也一定死了,你没听到吗?她连一句求救都不肯说,她恨你!”
我婆婆的话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苦笑了一声,是,我恨他,可不是我不肯求救,我知道在姜家谁都不会来救我。
“妈,我们一家害死了潘叔还不够,还要害死雨彤,妈!”
一个响亮的巴掌轰在了姜宇的脸上,我听着我婆婆颤抖着道:“你不要胡说,我们没有害死潘江。潘雨彤的死也是意外!”
“意外?我都看到了,潘叔的死和爸脱不了关系,潘叔是被爸害死的,根本不是潘叔救了爸!”
我浑身激颤,姜宇的哀哭声在我耳朵里成了嗡嗡的轰鸣。
像是断开精神头的最后一根线,我眼前唰地一黑,闭上了眼。
“雨彤,潘雨彤。”
闫祯抱起了我,对身后几个保镖道:“我们尽快离开,下面有燃气源,这里很快会爆炸。”
“是,总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悲伤的梦缠着我,一直缠着我,那里有我妈痛苦的哭泣,还有爸爸那破碎的尸体。
爸爸入土的那一刻,我妈就哭晕了。
她病了,病了三个月。
清明节那天,我妈才勉强起床,我们一道去给爸爸上坟。
眼泪落下,冰凉地滚在了我的眼角,我分不清是真的流泪了,还是梦里的哭泣,直到一个轻浅的吻落在了我的眼角,那淡淡的烟草味袭来,我才睁开眼睛,木木地看着眼前那冰冷含霜的俊脸。
我咳嗽着说不出话来,看着床头上的营养液,目光呆滞。
“总裁,她的身体恢复地不错,烧已经退了,喉咙还有些肿,这段时间吃点容易消化的粥。可能是受到不小的刺激,怕情绪上会有些变化,需要亲近的人多多沟通。”
闫祯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医生就离开了。
然后,他竟是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坐在了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脑。
我却看着他那被绷带包着的手背和手臂,心一阵抽疼。
“还疼吗?”我问他。
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言不发。
我抿着干涩的唇,吞了两口口水,才鼓起勇气说话。
“谢谢你,在那场大火里,我很想你。”
闫祯猛地上前,将我抱在怀里,大手不断收紧,将我勒地发疼。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听得他恶狠狠的声音。
“潘雨彤,你让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