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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儿淡淡一笑,她今日来送春枝,本就是存了目的的,如今掀开了这个话头,哪里会就此打住?遂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日在侯府,姐姐明明话里有话,却被单嬷嬷从中阻了。我也知道,论亲疏立场,这事本不该我去追问的,可是姐姐当也知道我的心思,当日里老夫人待我不薄,关及她老人家的事情,若是让我当真不理不问,只怕我自己也过不了我自己这关的。”
春枝看向宜儿,面上的神色变了数变,张了张嘴,又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出话来。
宜儿皱了眉,正色道:“春枝姐姐,你老实告诉我,莫非老夫人生前,当真发生了什么事么?”
春枝垂了头,并不应声。
宜儿道:“春枝姐姐,如今老夫人都不在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难不成,姐姐是信不过我,所以才三缄其口,不愿告知我实情?”
春枝长叹了一口气,抬了头,道:“老夫人临死之前,唯一能想到,唯一能信任相信的人便是世子妃了,是故才将留下的私产都托付给了世子妃。老夫人信得过世子妃,奴婢与单嬷嬷又怎会信不过世子妃呢?其实这事奴婢也只是生了个疑心,并不能确认,当日里老夫人更是下了禁口令,不准奴婢跟任何人提起,所以奴婢才…才一直没有对世子妃谈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春枝再度长吸了一口气,道:“世子妃也知道,老夫人在病榻上躺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原先给老夫人瞧病的是太医院的关太医,可是有一日,五老爷进紫瑞院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却对五老爷说,太医院有位卫太医,医术听说不错,要五老爷去请了卫太医来,让卫太医再替她诊一下脉。”
“结果进府为老夫人瞧病的就换成了卫太医,奴婢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卫太医进府后的第三日傍晚,奴婢本要进老夫人房里去侍候的时候,恰巧听到老夫人和单嬷嬷的一席对话,奴婢听了个掐头去尾,却是听得分明,是说原先的关太医在老夫人的药里多加了一味药,老夫人有所怀疑察觉,这才找了个由头,让五老爷去请了卫太医来。”
说话间,春枝面上尤自愤概不已,又道:“奴婢是好久都想不明白,这人怎可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就是畜牲都知反脯之恩,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春枝这话一出,宜儿只觉手心上冒了冷汗,咬了唇,道:“姐姐是怀疑…是四老爷…让卫太医在老夫人的药里动了手脚?”
春枝冷笑了一声,道:“那关太医可是四老爷亲自去太医院里请回来的,若非是他,还能有谁?只是当日奴婢被这事给吓了一跳,闹了动静出来,被老夫人和单嬷嬷发现了,老夫人当即就放了话出来,不准奴婢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更不许奴婢和单嬷嬷再去追究此事。今日奴婢也想通了,老夫人念着那点母子亲情,不愿大肆声张,是老夫人仁慈,可如今老夫人都已归天了,奴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奴婢真将这事带去了庆安,遵了老夫人的遗命闭口不提的话,奴婢岂不是在维护那起子白眼狼,等于是为虎作伥了?世子妃又是老夫人最为信重的人,奴婢到是寻思着,即便是就此告诉了世子妃,该是九泉之下,老夫人也不会太过责怪奴婢的。”
宜儿事前虽也知道春枝这里怕是瞒了事的,可还是怎么都没想到,从春枝嘴里透出的事,竟然会如此的耸人听闻,她吸了口气,道:“老夫人可是四老爷的亲生母亲,他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春枝嘲讽的笑了笑,道:“世子妃心思纯善,自然觉得这事匪夷所思,无法置信,可是这世上哪里又会全如世子妃这般的?老实说,这事奴婢原也怀疑,可是在老夫人最后的那段时日,世子妃是不知道,奴婢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明面上紫瑞院的一应供求,府里都第一时间给采供上来,不曾亏了一米一盐,可是院子里除了奴婢几个近身服侍老夫人的下人之外,那些粗使的丫鬟,顶重的杂役,全被四夫人给换了个遍,不仅如此,奴婢几个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有人在边上看着,呵呵,就连老夫人心底起了疑,最后却不得不借了五老爷才请来了卫太医,还有那御史中丞韩大人,老夫人相召,他却只能乔装成了卫太医的药童,这才有机会见了老夫人一面。世子妃也不妨想一想,这桩桩件件,哪一茬又不是匪夷所思,耸人听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