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多年打压总算醍醐灌顶,明白眼下官场昏乱,痛改前非意欲随波逐流与奸侫同流合污?”
王宁致却蹙眉:“也并非没有这可能,从前冯伯璋何至如今这般奸坏,宇文盛受许多挫折,为了将来顺遂,低头屈膝也不奇怪。”
“他长年外任,却能准确洞悉京中形势,不投天子却示忠太后,衡量利害这般精准,可见城府并非普通,如他之能,当年难道不知太过耿直会遭排挤打压,却坚持了这些年,何故此时忽然改正从邪?”十一娘提出质疑。
宁致细细一想,倒又颔首。
“宇文盛当年并未为裴郑申冤卷入事端,可见人虽忠耿,却并非鲁朴,明白应当如何自保,什么事情参涉不得。”十一娘说道:“如今他忽然向太后示忠,我以为绝非只为仕途,应当是有旁人不知之企划,再者据陆哥与十四郎暗察,但凡是这宇文盛为官之处,仗势欺民无法无天之地方恶霸抑或奸官污吏,要么被其治罪,要么死于非命,尤其近年,宇文盛再遭贬迁后死于非命更多,这应当不是偶然。”
柳彦听得倒是心潮澎湃:“你言下之意,宇文盛在行暗杀奸恶之事?”
陆离看向柳彦:“宇文盛出身寒微,通过科举入仕,一直身任文官,并不精熟武艺,若行暗杀之事,绝非他亲自动手,然而凭他之家财,也没有财势暗蓄杀手,如果咱们猜测为真,他必然与江湖帮派抑或流寇山匪有些牵连。”
十一娘颔首:“我也是这般怀疑,自从英宗之后,朝廷虽然严厉杀剿,但帮派暗盟及流寇剿杀不绝,这都是官制腐败导致民众不能安居乐业产生之必然隐患,宇文盛若真与这些人暗下勾结,所图必然更大。”
“究竟如何,单凭推测猜疑无用,宇文盛能否为我们所用,还需与之进一步接触。”陆离说道:“我打听得这位痴迷棋弈、音律,刚好是我所长,我可借口此二喜好接近他,只不过短时之内应该不会有任何收效。”
“那是当然,宇文盛若为冒进鲁莽之人,就不会决定忍辱负重涉深朝堂,陆哥有意接近,他必然会心生防范,轻意决不会泄露根底,除非将来陆哥有望助益于他,幸许才能探察得一二企图。”十一娘道。
贺湛见两人之间如此默契,又是微微一笑,却忽然起身推开一扇轩窗。
因为要议事,此间暖阁一直门窗紧闭,这时猛然被敞开一扇,外头人声曲乐连带着一股清寒侵入,十一娘眼看陆离因为阁中温热除下外袍,这时却忽然被冷意激得轻咳,还不及提醒贺湛关窗,贺湛已经自觉关上窗户,上前赔礼:“对不住,我听得外间酒客不少称赞今日歌舞,更有忍不住吟诗作赋助兴,一时好奇,忘记陆离不禁寒凉。”
便一手拉宁致,一手挽柳彦:“三郎好容易得这半日空闲,莫若与我俩移座院中,好好赏赏余味轩除美酒佳肴之外这受人称赞不绝之好曲妙舞,才不负今日饮乐之趣。”已经将人拉了离席,又回头冲十一娘挤眉弄眼:“十一娘当然是不愿撇下陆离在此独坐。”
目送贺湛兴致勃勃出去,十一娘不由蹙眉,嘀咕一句:“陆哥可觉十四郎今日别外怪异?”
陆离轻轻一笑,无奈摇头,却没有拆穿贺湛甚是明显的企图:“十四郎一贯如此,用看似不羁掩示机密警慎,今日……除饮乐之外,怕是也有着意结交之人罢。”
“什么人,值得他这般故弄玄虚,连咱们也瞒着。”十一娘仍在嘀咕,碗里却添了一箸炙脆鹅皮,她抬眸看向陆离微笑的眼,不由也微笑起来:“陆哥还记得我之喜好。”
“哪里能忘。”陆离轻轻说道,却避开目光,紧跟着岔开话题,说起应在不远的入宫一事。
两人正在商谈,却忽闻隔窗一声重响。
应是相邻的暖阁被人推开又摔上门扉。
紧跟着就是一人在焦急挽留:“博容留步,留步!”
见十一娘似乎被这响动吸引,陆离主动起身推开一扇窗扉。
十一娘几乎立即到他身边,两人手臂几乎紧挨。
可她却并没注意陆离几乎下意识退后那一小步,只轻轻一笑:“果然是邵广邵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