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一眼也觉得心中甜蜜。她不忍心打破她的梦,也不愿意助长她继续梦下去,闭口不谈是最好的方法。
月光尽情流淌在房中,把两个少女的容貌忽闪忽现。半晌,珠珠勉强先开了口,她似白猫剥去爪子,只有软软的肉垫。轻轻地问:“姐姐,你一定是有心中人是吗?”纪沉鱼早就想过少女一定又来胡扯,定好她一问就翻脸。刚要变脸色,少女低低地道:“我想必定和我一般的爱恋,姐姐才肯离家而走。”她仰起面庞,青春好颜色尽在面上,如青草尖上最翠的一点嫩绿,又如夏日荷花下的一点清流水,清得让人心醉。
她又有了哭腔:“我也是为了他从家里私自出来。这街上占房子的全是本城的人,我原本定下一间房,我抢不过她们,又被她们抢走了。姐姐,你别再骗我好吗?你心中一定也有与我一般的爱恋,是不是?”
纪沉鱼心想什么叫我不再骗你,我几时骗过你,又为什么不能保护一下自己。见少女容色凄楚,话又说到这个份上,再说纪沉鱼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当下真真切切的道:“我真的没有心上人!”
就差对天盟誓。
珠珠不相信,她此时一副寻找别人共同点的心思,当然不肯相信,她泪如雨下,握住纪沉鱼的双手泣道:“好姐姐,明天见不到他,我只怕要死,求你先不要葬我,求你等上几天,等到他来,带他来看我一眼,让我地上瞑目。”
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纪沉鱼真的动了容,扶起珠珠柔声道:“好妹妹,你坐下来听我说。”珠珠无依无助的抬起面庞,轻轻的嘤咛一声继续泣下:“嗯?”
“天下男人有几个靠得住的,全是妻子如衣服的人。你青春颜色,他就喜欢你。再有一个更颜色的,他就喜欢别人。另外还有名正言顺的制度,三妻四妾理所应当。妻妾不从,就是嫉妒,好妹妹,别说没见过的人不可靠,就是见过的人,知道根底的人,成亲也要慎重。”
温婉的话如流水,潺潺流入珠珠心中。珠珠有些心动,就是纪沉鱼自己也觉得说得不错。
月如无声长歌,似泣似诉着什么。纪沉鱼又开了口:“有人许你六宫之主,却告诉你六宫将充盈,要是我,也是不答应的。”
这房子分为两间,中间没有隔开,只是有空的房门在。一眼可以看到里面床后,床后大多摆的是马桶。
纪沉鱼说累了,给珠珠倒碗茶,自己走去房中净手。透着空帐子,还可以看到外间珠珠垂头,不知道是哭,还是又想些什么。
床后净手的地方不大,纪沉鱼又摆上一个洗手的盆,起身洗手,就再也没有空当。因她背着身,倒退就是出床后的路。一个人悄无声息出现在纪沉鱼身后,他是从窗户而入,还是原本就是床底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忽然就出现,没发出动静就把纪沉鱼揽入怀中。纪沉鱼大惊回身,床后黑暗,还没有见到人,眼睛被手盖上,腰间多了一只手,紧紧地摄住,唇上有人重重吻下,先试了一试,再咬了下去。纪沉鱼痛得唔了一声,潜在唇齿间没有发出。牙齿微张,反而给了那人偷香的契机。他不费什么事吻住纪沉鱼的舌头,又是一口咬下,这一次没用太大力气,可舌头着点儿力就疼不可当,纪沉鱼泪水迸出,喊又喊不出,打又不能动,恨之入骨地任他亲吻着。
她想拔出靴子里短剑,才一抬腿,就挨了一脚,正踢在麻筋上,要不是那个人牢牢抱住,就要软到地上去。眼前漆黑中,她可以感觉到月光缓缓经过。纪沉鱼拼命睁眼,竭力在自己可能的情况下换角度,试图从那个人手指缝中看到些什么,却只有黑暗。他的手温热,感觉不出半点儿敌意,却又盖得严严紧紧。半昏半沉的思绪中,只有那个人的吻由唇到颊再到耳朵,耳朵上一疼,这一次咬得很重。纪沉鱼呜咽着一声:“不要。”语声又消逝在吻中。无边无际中,纪沉鱼头一回有恐惧,她用力扭住身子,很想去踢动什么惊动珠珠,又什么也没有做成。她每一回动作,就被那个人咬上一口。每一口不算重到流血,也疼得纪沉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气。越折腾她越迷茫,陷入雾里花海中。为什么是花海,纪沉鱼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身子似云彩飘起,脑海中忽起一片鲜花。白的是优昙花,红的是杏花,粉的桃花,香的是菊花。无掩无挡的全过来,让人沉浸不得,又欲罢不能。似清香似芬芳似白银泻地无处不在,让人情思才下又上柔情。这柔情让人心中生恨又生羞耻,只是半分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沉鱼清醒过来。身前空空的,身上温暖犹在。这个人没有衣香,但有笼罩全身的温度。她下意识抹抹嘴角,湿湿的还有泪水在。透过帐子再看珠珠,还是刚才垂首而坐。
房中没有沙漏看不出来时间,不过打死纪沉鱼她也不相信,只过盏茶或几口茶的时间。她理好自己大步而出,带着怒火问珠珠:“你刚才在做什么?”
珠珠吓了一跳:“姐姐我,”她嚅嗫着:“你别赶我走,我知道我打扰你休息,我不是不听你话,只是我喜欢他,他文武双全,人人说他品貌过人,人人说他”
鸡同鸭讲的纪沉鱼瞠目结舌,心底被偷袭的羞耻感就此消去不少,替代的是对珠珠的“佩服”别人说这个男人很优秀,别人要说这个男人杀了人,珠珠是不是跳起来把他送衙门里?再说珠珠无瑕的面庞上只有慌乱,纪沉鱼无力倒在榻上,虚弱地道:“你在这里睡吧,我出去走走。”
走出门,把靴中短剑取出放在袖子里易拿的地方。这是安陵国,对于那种床后偷袭人的家伙,纪沉鱼打心里鄙视他不会当着人露面。
也没有在客栈里东打听西问询,能跳到二楼上干坏事的人,至少也有不露痕迹的功夫。
会是谁?嫌疑最大的,就是许王守礼,只有他恨自己。不过纪沉鱼在能打听到的时候,时时都会打听许王的动向。前几天还听说他远在千里之处。再说许王守礼看似温和其实不好招惹中,他认出来自己会忍着不发作?只怕一根绳子捆上车里一塞,直接带回去处置。
面上还疼,唇上更疼,耳朵上也一抽一抽的疼。纪沉鱼恼得自言又自语:“让我逮到,我一剑宰了你!”
旁边有人轻笑,语声如春风下江南:“呵呵,姑娘你有什么伤心事?”月光猛然一亮,夜风似乎一停。他站在石墙前,梨花逊他三分白,茶花少他三分俊。目光中满满的永远是柔和,再就是一种清而爽的态度,如花香沁人心脾。他含笑轻问:“姑娘?”
“你长不长眼睛!本公子是大爷!”才被偷袭过又寻不到头心中气苦的纪沉鱼破口大骂,骂过也不内疚,瞪着眼睛瞅着他!
这是一个近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因为年近三十,少了少年人的莽撞,多了几分稳重。他只是笑:“是在下鲁莽,没有看到姑娘你身着男装。”
言下之意,你还是个姑娘。
纪沉鱼一口气憋在心口,憋得脸通红地看着他。
青年含笑,手指似不慌不忙的拂出,又似兰花吐香,逐一点在纪沉鱼身前穴位上,并没有触及*部位。纪沉鱼只觉得心中一宽,郁气就此而出,就是刚才被偷袭气的肝疼也没有了。她上下打量青年,见他白衣欺雪,光看着就让人舒服。衣带上系着一管横笛,上面有东西闪光。不知道是什么涂料写着三个字“任不凡”
这个如月光清溪水的人,竟然早就来了。
纪沉鱼长长松一口气,任不凡笑问:“怎么了?”纪沉鱼瞪他一眼,是为你不算虚名,要是你生得丑陋无比,可怜珠珠这痴心人要多伤心。瞪他一眼,是为这种男人看上去就犯桃花,可怜的珠珠,还是个可怜人。
想完这一切纪沉鱼扭头就走,她还有事情,也不想同这种桃花多的人多话。身后也没有人追,只有两道目光紧紧跟随,带着灼热感。
后背发热的纪沉鱼回了回头,见那一双眸子中带着明了,如明月中天最亮的星星。纪沉鱼讶然,明了?你明了什么?
她头也不回,直奔安陵王宫而去。
王宫立在水边,荷花散发着清香,冬天可以见到的几点石蕊不再看到,只有树林深幽,宫室高大还是原样。不远处有一个高丘,原是一座寺庙的佛塔,后来颓废了留下高丘,纪沉鱼爬上去,也没有见到有人阻拦。她久久的站着,用心往幽暗处寻找。
要是杜莽客出现,只会在无人的地方。
隔水可见宫室中巡人走动,几扇打开的窗户清漆闪闪有光泽。纪沉鱼不无感慨,想杜莽客身世未卜,人又疯癫,日复一日地在这里偷看安陵公主的倒影,打心里先酸起来。
人心一酸,眼中多有泪水。泪水才有个苗头,月下一声笛声清鸣而出,四周花影人声水光亭阁都罩于其中,无处不清幽,无处不随笛声而走。再转声调时,银宇澄净一片清明,只见天清月明,心中无处不疏朗,无处不安宁。
安宁才起“铮铮”几声笛转金戈,锵锵有刀击声。大地肃杀,明媚夏夜忽降西风。北风不多时就起,吹得人心寒冰。荷花还是开得那么夺目,提醒这是在夏天。可纪沉鱼肩头发寒,凉气丝丝由心而起。仿佛见到战场上将军沐血,他回过头来,直鼻俊眸,正是许王守礼。一柄长刀横空而出,对他背上直劈下来。
“守礼!”纪沉鱼大惊失色,痛痛地一呼,心中一痛,一张嘴一口鲜血扑出来。有人影一闪,他身形高大,脚穿麻鞋,拔步走得很快。
纪沉鱼又一喜:“莽客!”这种身影除了杜莽客还能是谁?
不远处有喧闹声,安陵王宫大门洞开,两队金甲士狂奔而出。在他们后面一个人大步按剑而出,厉眸长身,头警惕地左右微微晃动着寻找目标,正是皇叔晋王。
有人轻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也在?”把一管横笛从唇上取下来。看王宫一处宫室,隐约有人走动,灯火通明处,总有莫明的惊悸。
追着高大身影走的纪沉鱼听到身后动静,也看到晋王。她停了一下,眯起眼睛:“他也在?”纪沉鱼也是打听过皇叔早就离开。他既然在,总是有深意的。
不及多想,先去追上杜莽客。山丘七拐八拐的,不一会儿杜莽客不见人影。见一轮明月高挂树梢上,明月下有人衣衫如雪,手中一管横笛停住,他神色悲伤,如失去最亲近的人,只看一眼他的凄楚,由不得人要动容。
任不凡站在那里。
月笼如水,万物似溶为一体。你可以知道我的心,我也可以明白你想什么。纪沉鱼关切地问:“你?为了谁?”
“情之一物,让人喜让人狂,摧人心肝,也逼人泪下。”可能是深夜的原因,彼此之间总有朦胧感,任不凡倒也直接说出来。
纪沉鱼不知道如何劝才好。
任不凡忽然问道:“你的情在哪里?”
“我没有。”纪沉鱼摇摇头。月下她的肌肤明净,处处带着少女熠熠神采。任不凡微笑:“我见犹怜,如何没有情爱?”
纪沉鱼含笑沉思:“不是没有情爱,是不知道该爱谁。”
“哦?”任不凡挑一挑眉头。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恰到好处,这一下子眉头轻挑,不见轻佻,只见秀眉黑处若黛若靛,挑得人心轻轻一动,如春风吹皱春水处,无处不起波澜。
纪沉鱼没有心动,只是欣赏地看看,也学着任不凡挑起眉头,笑道:“难道必要喜欢上一个?”远处人声渐近,任不凡不经意地转身而去,纪沉鱼紧随而上,并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摆脱身后的人。
边走,任不凡边轻声慢语:“女儿豆蔻年华,怎会不情蔻初开?”他眸子似温和似柔情的斜扫过来,慢慢地道:“天下人分男女,就是为有情有爱有嗔有喜。”
“先生思念的是哪一个?”纪沉鱼认为这种说话被动,再来问他。
任不凡面上掠过一丝惆怅的笑,淡淡地道:“是我的妾。”
“那你可有妻子?”
“当然,我人品不凡,医术在胸,怎么会没有妻子?”任不凡的话几乎把纪沉鱼气死。纪沉鱼轻咬嘴唇看着这个自大狂,原本因为珠珠就不喜欢他,现在对他仅有的好感全都没有。前面不远处就是长街,离高家客栈不远。纪沉鱼本可以离去,又咽不下这口气。她为天下又多一个渣男气得不行:“敢问你有几个妻子,几个妾,你以后思念起来倒是麻烦,只怕时间不够。”
明显带着火气的话,任不凡并不动怒。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疾不徐地回话:“姑娘你不必动怒,我出身医学世家,从我曾祖父起就是大家。我处娇女,都以嫁我为荣”
“是啊,你要身份有身份,要脸蛋有脸蛋,所有嫁给你的女人都应该感恩戴德,不感激你的,全是不对是不是?”纪沉鱼阴阳怪气。
任不凡虽然自大,但脾气极好。他负手仰面看天上繁星,悠悠道:“女子嫁丈夫,难道不是这些?”好似终于动怒,下一刻,他眸子尖厉,明亮如刀般看过来,眸子似有什么,把纪沉鱼看得人定了一定,任不凡冷冷动问:“敢问姑娘,你嫁丈夫,是挑生得好的,还是挑街上癞秃头?”
“只要有情,饮水可饱。”纪沉鱼回敬他。
“敢问姑娘,你挑丈夫,是要有权有势之人,还是要街上踢三脚无动于衷的人?”
“我喜欢的人,不允许别人踢!”纪沉鱼怒目他。
任不凡讽刺地道:“以我对女子的了解,你今天喜欢杏花明天喜欢桃花,后天墙外青苔好,也要去看上一看。”见纪沉鱼要插嘴,任不凡举手打断她,再接下去道:“你们爱过漂亮衣服,又要精美首饰,今天挑东明天捡西,嘴里说着重情意,其实心中不知道想什么”
“啪!”一记巴掌打上任不凡的面庞。
纪沉鱼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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