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叶三省苦笑。
他早就预料到了杨中这样反应。两个人的思路差异太大,甚至说有本质的,方向性的不同,南辕北辙,但他必须要说服这位自信得有些刚愎自用的县长助理。
“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做工作有时候就像开车一样,快慢并不取决于某时某刻的快慢,而是取决于方向,目标和线路。”叶三省从容说道:“‘文化往事’这个项目听起来小,只是一个具体的项目,而不是一个宏伟的,全面的,系统的城市建设规划,但是这个项目只是一个起点,一个支点,一个可以撬动无数种可能的支点。只要这个项目搞起来,取得了好的效果,我们怎么打造这座城市都行。”
“而且我们不提‘文化水城’这样响亮的大词,不会给市里造成困扰,不会让姬书记另眼相看,反而会在很多政策和资源上给予支持。我们这种低姿匍匐,从政治上是正确的。”
杨中眼睛眯起,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冷笑道:“你还会呤诗?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啊。还政治正确,不愧是在市*委书记身边工作过的人,境界和格局都不同。好,咱们先不说这个项目,先说你刚才提到的‘住’,怎么跟你的这个‘文化往事’结合起来?”
叶三省松了口气。
幸好杨中还不是听不进意见,或者,是因为他们彼此的关系特殊吧,或者,是因为这个预先准备好的“政治正确”击中了,——毕竟,现在姬中恒的战略是收缩与整肃。
“整个‘文化往事’目前只有一个大概的思路,先从文化的历史、文化出发,寻找值得书写的元素,然后从这些元素出发,围绕这些编舞,写歌,或者其它表演形式,而我们的住,不管是酒店还是民宿,都会相应的针对这些元素进行设计,配置围绕这些元素开发的产品,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当游客在餐饮时看见这些文化元素时,自然会寻找具有相应元素的‘住’。”
杨中往后靠在沙上,皱起了眉沉思。
他肯定不是在想“住”的问题,而是在思考这个“文化往事”整体构想,以及可能的效果,跟江城的人和事如何结合。
叶三省耐心地等候着。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他想起小两年前的那个春节,他仅仅给杨中说了四个字“临江新城”,杨中就挂了他的电话,从省城飞奔回文化县城跟他见面,然后再拉上欧阳坚,三个人没有任何犹豫就宣称成立了领导小组,现在,时移事易,不再是从前,大环境变了,具体项目也变了,杨中的职务和欧阳坚的职务也变了,他们需要谨慎思考,自己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想做大事的……年轻人了。
“愿为长安轻薄儿,生于开元天宝时,斗鸡走马过一世,天地兴亡两不知。”过了很久,杨中才微微睁开眼,叹道:“有时候我想,我TM的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样累?我不就是一个县长助理吗?就觉得整个文化县的重压都压在我自己的肩上一样,搞不成大事心里焦虑,有机会搞又担惊受怕,这还只是一个县长助理,以后我要当个县长市长,那不……精神分裂成什么样子。”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叶三省笑,“杨县,我师父说古时候骑兵打仗,无论输赢,都必须保持机动,而不能被拖住。文化水城这个项目,我们既然拿不下……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啊,那就要快速决断,哪怕是被别人嘲笑我们眼高手低,也胜过最终被这个项目困死,拖死,而且我们‘文化往事’做起来了,真的,我感觉未必效果就不能超过‘文化水城’。”
杨中默然。
他其实早就清楚地知道了,“文化水城”极大的可能搞不成,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已。“文化水城”是他的构想,只属于他一个人,现在放弃,到底心有不甘啊。同时,这似乎也是对他的一个打击,是他的一次失败。
他忍不住有些妒忌,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就能够提出临江新城,搞成宝来山艺术村,想到义双一山一湖“赛事经济”呢?
“‘文化水城’只是一个庞然大物的纸老虎,‘文化往事’才是具有可操作性,接地气的圈养猪,这个项目政府承担的风险根本不大,投资也很小,有些资源本来就是政府的,可以利用。一旦决定,现成的、想来参与投资的商家很多,所以这个猪肯定能够养肥赚钱。”杨中脸色慢慢舒展,“我先考虑一下,然后向欧阳书记汇报,如果欧阳书记首肯,我们再来做详细的计划。还有韩局长。这样,小叶,我找个时间带你去跟韩局长吃个饭。他来江城,我多少得向他报个到,表示一下地主之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