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召岳大人养心殿见驾!”
岳肃现正在内阁批阅奏折,对于传旨太监的到来,和皇上的召见,岳大人并没感到意外,站起身来,让传旨太监前边引路,赶往养心殿。
养心殿正门堂屋之内,仍是摆着朱木匠的遗物,太监表示,皇上和太后正在侧室等候。岳肃先行冲着朱由校的遗物,施了一礼,然后才走向侧室。
一进房间,见张嫣和朱慈焴正坐在正面的椅子上,岳肃忙撩衣襟跪地施礼,可不等跪下,朱慈焴连忙让他平身、落座。岳肃依言,到下手的椅子上坐下,拱手说道:“不知陛下传召微臣前来,有何事情要吩咐。”
“岳大人,皇上传你来,是想询问一件事情。”张嫣接过话茬,说道:“今天皇上看了内阁送来的折子,上面说要加封湖广富商李文彰为伯爵,原因是他们李家向朝廷捐助粮秣八十万石,解朝廷与百姓的燃眉之急。”
“确有其事,臣在总督四川之时,打败流寇,斩杀流寇首脑王嘉胤。破敌之后,流寇纷纷投降。这些流寇,都是普通百姓,有的是因为在陕西吃不上饭才无奈从寇;有的是川中百姓,因流寇打来,遭到裹挟。他们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正值冬曰,作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总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他们饿死吧。而且,倘若没有吃的,他们难免会再次铤而走险。可当时川中粮食有限,燕京粮食也没多少,而鞑子又在此时入关,臣左右为难,未免百姓饿死,或再生变故,才找湖广富商李家捐助粮米。李家慷慨解囊,捐粮米八十万石,又愿以平价再卖粮食一百二十万石,如此善行,臣以为,确实应当褒奖。”岳肃如实说道。
“李家善举,慧国惠民,确实应该褒奖。可商人封爵,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要知道,我大明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给商人封爵的先例。即便加以褒奖,也可以奖些别的么。”张嫣柔声说道。
“臣也曾想过,奖些其他的,但李家富甲一方,臣想来想去,也实在不知该奖些什么好。”岳肃语带为难地说道。
“这……”听了这话,张嫣也陷入思考,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奖李家些什么。奖励金银,人家李家不缺,要是没钱的话,也不可能捐出八十万石粮食。现在八十万石粮食可不是以前的价格了,陕西一带大旱,北方这边都不太好过,这么多粮食,得值多少钱呀。除了金银外的奖励,那就是名誉上的了,官职不可能给,给的也就是一个虚衔,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卿家说的没错,要想给李家奖赏,或许只能赏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可是卿家有没有想过,我大明朝还从未给商人授过爵位,此例一开,定然会有大批言官与清流重伤大人,这口水怕是都会将大人淹死。还有,大人这次给李家授爵,一旦有其他商人争先效仿,那到时该怎么办?赏不赏他们爵位?”
“陛下、太后,臣如此做,其实也是希望有商人争相效仿。”岳肃沉吟一声,说道:“现在的大明,内忧外患,流寇横行,鞑子肆虐,我大明现在真的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只是许多人不愿承认。陕西大灾的时候,朝廷没有那么多银子来赈灾,才使得百姓无食果腹,酿成巨变。朝廷没银子,民间百姓也没有什么家当,钱都在那些富户手中,若是朝廷给了李文彰一个爵位,能让其他的富户踊跃捐献,那流寇之危,很快就能迎刃而解,因为只好百姓有饭吃,他们就不会起来生事。朝廷现在做不到的,如果能集天下富商之力做到,也可说是大善。至于说言官和清流的骂声,那也是骂臣的,陛下年幼,一切都有臣这个托孤之臣来承担,这骂名也就让臣一力来承担就是。什么权臣、弄臣,不学无术、蒙蔽圣聪,这些骂名臣已然背了不少,也不差再背上一二。一生荣辱不算什么,臣只求皇上在亲政之时,摆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乱摊子,而是一个清平世界,太平盛世。”说到这里,岳肃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撩衣襟跪倒在地,“陛下、太后……”
岳肃说的这一番话,朱慈焴未必能够全都明白,但见岳肃突然跪下,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岳太保,你、你……快起来……”
相比与朱慈焴,张嫣还是听明白了岳肃的良苦用心。岳大人这是急功近利,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流寇,哪怕身背骂名,也在所不惜。如此气魄,放眼天下,能有几个人做得到。清流、言官只求名声,他们在这个时候,肯定会站出来,大骂岳肃,而且还会引经据典,把岳肃批的体无完肤,进而博取自己的名声,因为骂了当朝次辅、托孤大臣,曰后自己也会得到炫耀的资本。再者说,这个年头言者无罪,言官骂人,骂了也就骂了,你也不能把他们砍了,最多也就是廷杖,或者是流放,这反而会更加掀起他们的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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