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有人冲台下高声喊话,让家人多加保重,赡老抚幼,喊声绝望悲切,闻之动容。
喊话的只有一人,另外两个早已吓傻了,其中一个甚至被吓尿了,对于大头送过去的酒水茫然失神,毫无反应。
午时三刻已到,萧存志不敢耽搁,扔出令签,开始行刑。
直待被辅刑手摁在斩首的木墩上,其中一人方才反应过来,剧烈挣扎,乞求哀嚎。
眼见长生皱眉闭眼,大头高声喊道,“咎由自取,怨的了谁,拿出点儿血性,莫要让家人小瞧了你们。”
不等大头喊完,刽子手已然手起刀落,三颗头颅几乎同时掉落,鲜血狂喷,身首异处。
围观众人见状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之声,对于这些围观民众,长生是多少有些厌恶的,虽然这些人死有余辜,但处决犯人终究是很残忍的事情,喜欢看这种热闹的人都算不上好人,通过旁观别人的凄惨下场来反衬自己的不凄惨,由此获得虚假的慰藉和扭曲的优越感。
待刑部差役将尸体自西侧抬下法台,第二批死囚随即被押上了法台,大头照例拔掉了他们的塞嘴布,给他们最后的说话机会。
大部分死囚的反应都是一样的,都被吓的六神无主,没有人真的不怕死,这一刻还能呼吸,能听闻,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了,无奈,眷恋,不舍,悔恨,能够保持风度的没有几个,哭的有,喊的有,求饶的也有,歇斯底里挣扎的也有。
在鬼头刀挥下的那一刻,哭声喊声,求饶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围观民众的齐声惊呼。
长生虽然心生恻隐,却也知道这些人死的并不冤枉,如果昨日他不曾稳住局面,今天被斩首的可能就是自己,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担后果,谁都不能例外。
当官的要做个克己奉公的好官,做百姓的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律法适用于所有人,不管是谁违反了律法都要受到惩罚。
厮杀争斗长生见过不少,但亲自监斩还是头一回,虽然杀的都是无力反抗的贪官污吏,还是令他的心情多有郁结,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甚是沉重。
生逢乱世,活着很难,但死了更惨,人死万事休,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即便心中郁闷,长生仍然坚持着坐到了最后,他要确定所有死囚都没有被错杀,只要有人喊冤,他就会暂停行刑,但被斩首的死囚无一喊冤,这说明他审理的案件无有冤假。
行刑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长生感觉过的无比漫长,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杀人,他想到的不是这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更没有惩奸除恶的畅快,有的只是无奈和惋惜,如果这些人不犯错就好了,不犯错他们也就不会死。
回到御史台,长生交代下去,不见任何人,转而关门闭户躺卧在床。
虽然疲乏劳累,他却睡意全无,通过这次监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杀伐果断,心境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成熟稳定,被动应付的时候他能做到干脆利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一旦占据了上风,抢占了主动,就不忍心痛下杀手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生出了睡意,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长生能听出倪晨伊的脚步声,来的是倪晨伊。
不等倪晨伊敲门,长生就起身打开了房门。
倪晨伊略显焦急,“我刚得到个消息,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