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了声音,偏偏还能让沈约听到,“你一看这人,就知道他没钱又喜欢吃软饭,他刻意接近你,就是看到你的善良,希望得到你的怜悯,你心一软,他就赖上我们了,钱不钱的不好说,我搞不好还要赔出个女儿。”
“爹!”初月跺脚叫道:“你在说什么啊。”
那老者拉着初月进了船舱,还在嘀咕道:“你这丫头,就是太好心,也太好骗。可爹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饭,走过的桥胜过你走的路……”
念叨声远,渐渐止歇。
那老者说的话想必是让沈约听到的,既然沈约听不到,也就不用念叨了。
沈约微微一笑,看着背刀的背影略有沉吟,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坐在那吴老哥的身边,就看到他右手微有僵硬,似要摸刀。
这是个极为谨慎、且枕刀度日的人。
沈约见吴老哥的右手粗糙、伤痕累累,一时间倒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替他解围,吴老哥这种人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吴老哥突然道:“船是在江陵出发的,如今已到芜湖,再有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到马家渡。如果要去临安府,的确从马家渡下船走旱路前往临安府就可,一来省了些船钱,二来也不必经过建康官兵的重重盘诘。对于不明身份的人来说,不走建康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沈约微有意外。
他本来觉得吴老哥不喜多言,没想到见到他沈约,这个吴老哥说话就和机关枪一样。
吴老哥显然听到他和初月的对话,这番话是替初月回答他的。
沈约皱着眉头,不仅寻思吴老哥的用意,而且发现吴老哥中气不是那么足的。
这样个剽悍的人,说话中气不足,只能说明一点,他有了内伤。
想到这里,沈约想看看吴老哥的脸,却发现吴老哥巧妙的用斗笠遮住了脸,只能让人看到他的下巴。
吴老哥下巴胡须渣渣,满是铁青之意。
“走旱路,会有盗匪流寇。”吴老哥继续道:“但我知道那些人绝对难不倒你,你到了临安府,就请到崔府君庙一趟。”
说到这里,他终于扭头过来,看着沈约的方向。
可沈约仍旧只能看到吴老哥的下巴。
吴老哥就那么“看着”沈约,突然伸手过来,沈约一动不动,因为他感觉吴老哥没有恶意,吴老哥的手终于落在沈约的衣袖上,捏了下。
沈约回头望去,见到李船主走出了船舱,正看向他的方向,见他望来,慌忙扭过头去假装看着江景,却掩不住嘴角猥琐的笑。
知道李船主肯定觉得他沈约是兔爷,而认为吴老哥有断袖之癖,沈约却绝不这么想,反倒内心微凛。
吴老哥在分辨他衣裳的材质。
战甲已经变成这个时代的常见服饰,当初沈约是依照林逸飞的服饰改变战甲的款式,林逸飞自然不会穿大富大贵的款式。
衣饰若是款式富贵,无论李船主和初月的爹,都会换种口气说话了。
这是寻常的衣裳,不寻常的是材料!
但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吴老哥捏了片刻,缓缓缩回手来,极低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