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缩回被褥里,满脸拒绝。
“一家人,别客气。”云浅凉往床榻边走去,弯腰看了看秦氏暗沉的脸色,右手在秦氏颈项间按了按,见她有皱眉的反应,她含笑起身,“接下来我要用自己的办法看病,父亲应当知道我的规矩。”
“都下去。”云起南挥退屋内奴婢,转身往外走。
“二小姐也请吧。”顾亦丞起身,见云青烟未动,出言赶人。
“我留在这里帮姐姐。”云青烟一动不动,固执地站在原地。
“你懂医术?”云浅凉淡薄的问。
云青烟摇头。
云浅凉又道:“你懂药理?”
云青烟还是摇头。
“既然如此,你哪来的自信能帮到我?”云浅凉冷笑,云青烟不动,她亦是不动。
云起南听着那难听的话语,和蔼出声:“烟儿,随为父出去。”
云青烟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不安地打量着云浅凉。
顾亦丞刻意走在最后,挡住云青烟的视线。
到了门口,顾亦丞还格外嫌弃地回头,对里间的云浅凉喊道:“夫人快些,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云浅凉没应她,听到关门声响起,她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只写了一半的药方,扫一眼,一目了然。
“思虑过度,郁结在心。”云浅凉看出那张药方所治的病,噗嗤一声笑了,拿着药方走回床榻边,手一松,那张纸轻飘飘的落在秦氏身上,“这病症我怎么那么熟悉呢?”
轻飘飘一张纸落在秦氏身上,却如一把剑刺在她身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秦氏捏紧了锦被,心跳加快。
屋内只余二人,她病在榻上,云浅凉要是想对她做什么,她无法反抗。
云浅凉站在床榻前来回走动,苦思冥想,好半晌她停下脚步,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娘当初好像就是这么死的,秦姨娘你要死了啊?”
“你……”秦氏怒极,只道出一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秦氏胸口起伏,努力给自己顺气。
云浅凉悠闲般地在床榻坐下,满面含笑,眼神却若淬着毒液,盯着秦氏。
“难道我说错了?那我把把脉好了。”云浅凉朝秦氏拍胸口顺气的手抓起。
云浅凉还未触碰到秦氏,秦氏忽然一把打开她的手,指甲抓在她的手背后开始惊恐的大喊,挣扎着躲开,“你不要碰我!”
外面听到声响,云青烟一下跑到门前想推门进屋。
顾亦丞把顾三往门边一推,闲闲开口,“二小姐还是莫要打扰浅浅看病。”
“可是……”云青烟着急地想越过顾三。
“二小姐是怀疑我家浅浅有谋害秦姨娘的心思?”顾亦丞眼神微眯,鹰隼般的眼睛里有寒光流转。
云青烟瞬间安分了,“我怎会怀疑姐姐呢。”
云浅凉好笑的看着秦氏做戏般的举动,没对秦氏做出丁点过分的举动。
“只是把脉而已,秦姨娘演给谁看啊?”云浅凉看看手背的抓痕,轻轻吹吹伤口。
秦氏像是被一言惊醒,恐惧的呼叫声逐渐弱了下来,恨恨地瞪着云浅凉,她此刻衣衫凌乱,活像装了鬼。
“秦姨娘既然不想我为你看病,不如到我开的百善堂去看。”云浅凉无所谓地离开床榻。
“你会有那么好心?”秦氏嗤之以鼻。
“当然不会,不过我很希望你去看看,你去过百善堂就会明白这里面的事。”云浅凉悠闲落座,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端着茶杯转了个身面向秦氏,“秦姨娘应该晓得前段时间皇上中毒了吧,但你知道皇上中的是什么毒吗?”
“我怎会知道。”秦氏扭开头,不去看云浅凉。
“是一种你熟悉的毒。”云浅凉凝视着秦氏的脸,“一种与你下在我体内之毒极像的毒。”
秦氏苍白的脸色顿时煞白,浑身一抖,眼神慌乱得不知看向何处,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十分不安。
“你说皇上要是晓得这件事,云相府和秦家会有怎样的后果?”云浅凉话音轻且慢。
“你胡说,我没有对你下毒。”秦氏矢口否认。
“哦?这么说我想要解药,得把真相告诉皇上,让皇上去查才是最好的喽?”云浅凉一副想到好办法的样子点点头,随后她放下茶杯,了然的起身。
“等一下。”秦氏惊慌失措的喊住要离开的人,然而云浅凉置之不顾,往外走的步伐不慢反而加快,秦氏着急,声音尖利起来,“我让你站住。”
云浅凉慌乱地打开门跑出去,瞄准顾亦丞所在的方向扑进他的怀里,肩膀抖动,闷闷的发出几声抽泣。
云青烟在门打开之际,快步绕过顾三冲进屋内,见床榻上的人安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娘,你没事吧。”
“烟儿,赶紧去把云浅凉叫进来。”秦氏催促道。
“娘。”云青烟不满秦氏依赖云浅凉的态度,撒娇的轻唤。
“快去啊。”秦氏吼道。
云青烟眼底流露出不耐烦,还是转身出去喊人。
“怎么了?被欺负了?”顾亦丞轻轻拍着她的背。
云浅凉只是闷声抽泣,不回话。
“姐姐,娘亲喊你进去。”
闻言,云浅凉猛地一阵摇头,从顾亦丞怀里抬起头,对他说道:“我不要去。”
她泫泪欲泣的望着他,顾亦丞只觉心脏被人揪了一下。
“好,不去。”顾亦丞哄小孩般轻声哄着。
云浅凉脸颊泛红,羞涩地离开他的怀抱,想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水,想起自己手背被抓伤,把右手藏了藏,用不顺手的左手擦拭眼泪。
顾亦丞注意到异样,一把抓住她藏起的手拉出来,见她手背有着四条抓痕,伤口正往外冒血,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云浅凉想抽出手藏起来,但在逼问的视线下最终作罢,诺诺开口。
“我只不过想要给姨娘把脉,她突然跟中邪似的,挥舞着双手惊恐大叫。“云浅凉扁着嘴,双眸因委屈再次泛起水雾,那秀丽的眉头哀伤的拢起,“我担心姨娘伤到自己,想阻止她,但是我刚伸出手,她扑过来把我手抓伤了。”
顾亦丞拿出锦帕,动作轻柔的把她受伤的手被包起来。
待包扎好后,他刚才随和的态度骤然转变,柔情尽褪,厉目横扫,沉声道:“云相,你夫人就是这般对待的好心?”
在场的人都懵了,方才还是秦氏在里头惊慌大叫,这会怎么就成云浅凉被秦氏所伤了?
而顾亦丞云相的称呼,更是直接把身份地位给摆明了。
云起南看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夫妻,心底烦躁得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秦氏无礼,我会多加管教。”云起南负气道。
“姨娘身体不适,想来不是故意伤我,我先前在里头跟姨娘说,要是不愿让我看,可到百善堂找坐诊大夫。”云浅凉抿唇,手指犹豫地捏了捏衣料,怯懦道:“父亲,您要不请个道士到府内来做做法,兴许……”
云浅凉话未说完,被一声冷喝打断,“胡闹。”
“可是秦姨娘的情况确实跟撞鬼了一样,否则怎么会……”云浅凉缩缩脖子,声音越来越笑声,最后干脆消声了。
“云相,这是你的家务事,本相不该多管,但我家夫人胆小得很,吓坏了可不好。”顾亦丞把人护在怀里,皮笑肉不笑的威胁。
“顾相与夫人还是请回吧,云相府实在没法招待。”云起南僵着脸下逐客令。
他这个岳父当得够窝囊,还被女婿踩在头上。
“父亲要是实在不愿,女儿还有个法子。”末了云浅凉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