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却很清晰,更熟悉。
一个人最无法忘记的声音,绝对是母亲的声音,无论她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是清醒的,还是像宋楚词这般半昏半醒的,都不会听错。
从清晨曙光乍现,到现在太阳西斜,宋楚词已经跟着那个穿着一双绣花鞋的女人,走了十几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内,她始终没有追上那个女人,也没有被甩掉。
她完全掌握了走路的速度。
但这有什么用呢?
刚开始时,宋楚词还只是跟着那个女人走。
后来脑子有些清醒后,本能上的恐惧,使她选择了人类最该做的动作--那就是转身就逃:既然我追不上你,那我离你远远的总可以了吧?
她反向跑出几分钟后,再回头时,却发现那个女人依旧在她五十米的远处。
而且,仍旧背对着她,做出向前进的样子!
宋楚词转身,面对着女人的后背,慢慢的一步步后退。
她后退,那个女人背对着她前行,本该越走越远才对,可偏偏--那个明明在向前走的女人,实际上却是在后退,跟她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一个人,在极度恐惧中时间过长后,只要没有疯掉,那么对恐惧就会麻木。
幸好,宋楚词在对恐惧麻木时,她还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智。
她在逃上一个大沙丘后,从最高处滚了下去。
那是个坡度足有两百米的大沙丘。
人在斜坡上滚下来时,总比走路要快得多,尽管沙子很烫。
在滚落过程中,宋楚词更是亲眼看到自己从一条响尾蛇身上碾压过去--滚动的速度,快到连响尾蛇都来不及攻击她,就卷着沙尘一股烟的远去了。
身子停止滚动后,宋楚词顾不上浑身疼痛,衣衫不整的披头散发,立即爬起来狂奔。
使出全身的力气,狂奔了数百米后,她才筋疲力尽的重重趴在了沙地上。
沙子真得很烫,她能感受到,整个沙漠就像一个烧红了的铁锅,她就像一只蚂蚁,无法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多停留哪怕是一秒钟。
宋楚词抬起头--心,就死了。
那个女人,就在她前方五十米处,白纱长裙飘飘,一双血红色的绣花鞋,不断的上下交替,缓步前行。
阴魂不散,跗骨之蛆。
宋楚词终于放弃了无所谓的挣扎,慢慢爬起来后,走向了女人。
女人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就这样向前走,不知道要走到哪儿。
走上一个沙丘,沿着沙梁前行,一直在走。
烈日烘烤着沙子,沙子腾着宋楚词,让她身上的水分迅速蒸发。
傻瓜也知道,在沙漠中最重要的就是水。
自从遇到野狼袭击到现在,宋楚词都没有喝一口水。
人体缺水就像是中毒,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就会恍惚,整个人都像傻了那样,只是出于本能的向前走,就像现在的宋楚词这样。
那个女人对她来说,已经不再诡异,只是引导她走向死亡的使者,或者说是差人。
阴差吧?
只是,那个女人的背影,为什么酷似陈婉约?
尤其是在她软软瘫倒在地上,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停到的叹气声。
那绝对是陈婉约的叹息声,宋楚词不会记错。
“妈、妈妈--”
宋楚词干涸的嘴唇动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她昏了过去,但思维却没有停止,仍在分析着主人想知道的一些东西。
慢慢地,沙漠退潮般的消失了,开始长草。
绿油油的草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博得任何人的喜爱,尤其是还有一个穿着古装白纱长袍的美女,在翩翩起舞。
还是陈婉约。
尽管她脸上蒙着白色的轻纱,宋楚词却绝不会认错,那就是母亲。
母亲在草地上,翩翩起舞,样子很好看,就是穿的那双红色绣花鞋很刺眼。
宋楚词愣愣的看着母亲跳舞,眼眸偶尔一动时,才发现旁边的草地上,还放着一杯绿茶。
绿茶具备排毒养颜的功能,宋楚词在不喝咖啡时,总会泡上一杯。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微微苦涩的茶水,就像是甘露那样滑进她的喉咙,让她精神一震。
一杯绿茶喝完后,宋楚词感觉浑身轻松,惬意的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接着,她睁开了眼。
她想问问母亲,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跳的还这样好看。
她更想问问,母亲什么时候有一双这样的绣花鞋。
她睁开了眼--草坪不见了,变成了沙漠。
陈婉约还在。
那是陈婉约吗?
背对着宋楚词,不停前行的女人,就在她前面五十米处。
愣愣的看着那个女人,宋楚词抬手擦了擦嘴角。
嘴唇是湿的,她刚喝过水。
宋楚词放下手,慢慢的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