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不该抬头,才看不到那双眼睛里压抑到极致的感情。
沐蓝梦不知道,流景认出来了,看到的那一瞬间,即使和记忆中的人天差地别,他也可以肯定这就是他深爱着的姑娘。
其实沐蓝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她从来不喜欢别人亲近,没了流景在身边,那满头的秀发不会打理,从来都是一根发带扎起来了事。
不仅如此,流景还知道,冬日里的沐蓝梦喜欢素色,春夏之时便会换活泼的颜色。
沐蓝梦身上的白色衣裙时夜玖找人送来的,但是那颜色款式是自己挑的。
别的姑娘家喜欢曳地长裙,喜欢白莎飘飘的仙气,沐蓝梦只是喜欢这雪一样的颜色而已,款式什么的,一向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力求不干涉日常的行为举止。
这条白色长裙长裙上本来也有装饰,只是沐蓝梦嫌麻烦,随手拆了而已,这一点成了流景肯定自己想法最关键的证据。
事实上就算沐蓝梦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单凭那熟悉的气息,流景也认定了她。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心怀恐惧的不只是沐蓝梦一个人。
衣衫不整的流景连夜赶来此处,带着一身的寒霜,就像看看自己心爱的姑娘是否还在人间,这一刻他不敢靠前,生怕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场幻影,怕梦醒了之后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流景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沐蓝梦能回来,只是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不敢相信。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平日里杀伐果决的男人已经彻底失了分寸,眼睛里的思念和激动根本藏不住,连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他可以一言不合便拉着大陆上所有的人陪葬,此时此刻却犹豫了。
沐蓝梦被看得满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咀嚼自己的早餐,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怕。
就好像还是很久很久之前,睡了懒觉起来之后,迎着流景的注目,享受属于自己的早饭。
如今面前的食物依旧美味,对她来说味同嚼蜡。
其实是死是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问一句又怎样,问问对方记不记得自己,就算会失望,也比现在提心吊胆要好。
只可惜呀,这个时候她没有勇气,因为没有信心,所以没有开口的勇气。
都说爱让人勇敢,其实它也让人恐惧,得到失去,说起来只是四个字而已,但是经历的时候就会发现,远远没有想得那样云淡风轻。
下人拿着一袭衣衫不敢上前,不明情况的夜玖也只能不出声,他朝来人使了个眼色,接过给流景准备的衣衫,看着那人带上门离去。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那么一瞬间,流景艰难的张了张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寥寥几个字让沐蓝梦直接泪崩,手里的勺子筷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明明是砸碎了东西,流景心头却漫上了无法言说的惊喜。
这说明什么?因为反常才能证明他没看错人,流景也不犹豫了,他饶过饭桌出现在沐蓝梦的身后,从后把人抱着,脸埋进对方的脖子里。
洒在沐蓝梦耳边的,是滚烫的泪水,这感觉并不陌生,因为上一次感觉到皮肤被烫伤,就是这一年的事情。
明明是几个月的时间,便从相逢到生离死别,然后是现在的温暖怀抱,不足一年的时间,却好像一声那么长。
其实沐蓝梦和流景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七年的离别怀来的不过是半个月的紧紧相拥,然后便是沐蓝梦离家出走流景另娶他人,再然后便是另一场别离。
七年的时间里,因为知道会再相见,所以不觉得伤心,可是这六个月,每一天都是在绝望中度过的。
沐蓝梦还好,知晓就算是千山万水的差距,他们终会有再见得那一天,而流景呢,他抱着最后一点奢望去寻故人,得到的是彻底的绝望。
其实流景是个人很坚强的人,也是一个心很大的人。都说宰相的肚子里能撑船,流景的胸怀绝对是汪洋大海,一向风平浪静,只因为心有所爱不会爆发,但是暴风雨真的到来之后,足以毁天灭地。
外人只看到了天月家的荣光,天月家的某些人敏感的认识到了其中的责任,而流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天月家就像是一道结界,连接着生与死,而流景是针眼,稍微一动,生与死的界限就会模糊。
早在上一次死之前,流景便想过毁灭,只是顾念着沐蓝梦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所以他没有反抗,最后沐蓝梦陪他一起走向了死亡,于是他不恨了。
可是这一次,心中的伤再也难以愈合,就是抱着所爱,也不会顾及这天下苍生了。
对于流景来说,在这样的乱世给沐蓝梦安全的庇护很容易,不需要去关注叵测的人心,他们能活得更轻松。
沐蓝梦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笑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根本就没有走过。”
这方世界有你,所以我从未想过离开,我也曾踏过山河万里,走过茫茫人海,到头来对我好的唯有你一个。
他们说付出之后便会有回报,可惜都只是美妙的谎言,为了努力回报我付出的,唯有你一个。
也许他们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彼此的,一样曾经付出所有,一样得不到任何的善意。
茫茫人海之中有幸遇到了彼此,那便是温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注定了他们会纠缠一生。
流景有些委屈的质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死了。”
被孤独和绝望折磨得快要死了,若是沐蓝梦还回不来,流景的结局便是在沉睡中走向死亡,带着和沐蓝梦在一起的美梦踏入轮回。
夜玖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看着情形摇摇头便走了。
走之前,他留下了给流景的衣衫,收拾走了沐蓝梦用过的早饭和碗筷,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悄悄的溜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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