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怕是迟早得再得重用。到时候,霍令俨,怕就是陛下牵制诸王平衡各方势力的一枚棋子。”
袁氏到底只是内宅夫人,虽则狠毒些,但眼界却是不够宽的。闻言,只是蹙了眉问:“可是……之前霍家递来请帖,老爷为何不去赴宴?”
苏通轻哼一声,侧头瞥着袁氏道:“我这是避嫌!我如今……并不想与任何人走得近,就算是亲女婿,也不行。”
袁氏当年还在闺阁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进京赶考的学子。不顾他是有发妻之人,也不顾家里如何反对,她就是坚持要跟他。
如今想来,她除了相中这个男人的一副好皮囊外,更是为他的这种稳重而又大格局的气度所吸引。虽则婚后并不如她想的那些夫妻如胶似漆,可也举案齐眉相互尊重,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心,一如当年。
袁氏平时也是要强之人,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会愿意露出自己小鸟依人的一面来。
“老爷,这事的确是妾身欠考虑了,是妾身错了。只是,眼下怕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大小姐这次回来,怕是兴师问罪的。看她的样子,好像势必是要个说法的。”
苏通紧紧皱着眉,也一副颇为惆怅的样子。
“如今,怕也只有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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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缩在原主闺房里,一呆就是一下午,门都没出。
枸杞黄连两个伺候在身边,黄连怕苏棠饿着,亲自端了碗寿面进来,跪在地上:“小姐,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请您吃点吧。”
苏棠却朝窗外看了眼:“天都要黑了?”
枸杞略俯身回话说:“外头筵席渐渐散了,夫人,您总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再等一会儿就要宵禁了,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再等等吧。”苏棠接过黄连手中的碗筷,正准备吃,却突然看向黄连问,“这回没下毒吧?”
黄连使劲摇头:“没有没有!奴婢再也不会了。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您请一定要带奴婢走,不然的话,夫人她不会放过奴婢的。”
“你起来吧。”
黄连站了起来,安安静静立在一旁。
枸杞却说:“夫人在等苏老爷惩罚苏夫人吗?”
苏棠吸了口面,摇头:“不是。”
“那您在等什么?”
将面咽下去后,苏棠才笑着冲枸杞眨眼睛:“等伯爷来接我啊。”
枸杞黄连对望一眼,皆沉默一瞬,之后枸杞才小声说:“夫人……伯爷会来吗?”
枸杞虽然平时话少,人也瞧着笨笨的,但静轩阁的局势,她却看得清楚明白。伯爷娶夫人,并非心甘情愿,虽说平素并未虐待夫人,但却也并不关心夫人。
这会儿夫人回娘家来,他又怎么会跟来呢?
苏棠心里也明白,霍令俨根本不会管她死活,更不会在意她在哪里。不过,不还有太夫人在么。
自己这么晚没回去,太夫人想必会问一句。
这霍伯爷又是孝子孝孙,若是老人家发了话,他便会来。
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来接自己回去,但只要他来了,至少在霍府那些丫鬟婆子们眼里,她这个伯夫人还是得伯爷眼的。到时候,想必她日子会好过些。
苏棠不禁觉得可悲,想她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何曾这样处心积虑算计过一个男人啊?
多少小鲜肉向她投怀送抱暗送秋波,也不乏一些位高权重腰缠万贯的大佬有意包养她,她都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如今倒是好了,困在后宅,却是轻易逃脱不了。
天下之大,这个时代的律法摆在这儿,能逃哪儿去啊?
不如务实一些的好!
“大小姐,姑爷来了。”
正当苏棠感慨命运的悲催的时候,苏府的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就总想着……”苏棠语气缓了些,目光悄悄朝霍令俨那边瞄了眼,却又立即收回来,一双乌澄的大眼灵动得很,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肉麻的话,“就只想着,每日能亲自去给他送上一碗羹汤,亲眼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我就再无遗憾了。”
言罢,苏棠竟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方丝帕来,擦着眼里并不存在的眼泪。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霍家、对不起伯爷。我知道,伯爷到现在心里还在怪我,我也没有奢望别的,只希望……只希望以后再去爷那里送汤送饭的时候,爷能别当着那些奴仆的面打我的脸。”
“关起门来爷怎么给我甩脸子都成,只是外人在的时候,爷能不能稍微给我留点尊严。”
苏棠拿手比划了下,有些乞求地望着霍令俨。
霍令俨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看着别处。他老人家此刻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啊。
既有看破苏棠心思的不屑,也有看破却道不破的震怒,但是当着太夫人的面,他还不能将这份怒火表现出来。否则,气坏了老太太身子,他就是大逆不道。
昨儿晚上静轩阁的事情,多多少少传了些到老太太耳朵里了。老太太是觉得静轩阁的那些奴才们不太像话,再怎么着,这苏氏好歹也是正经主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一群奴才去欺负。
“老三,你身边的那群奴才,的确是太不像话了。你媳妇再怎么不对,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怎么冷落她呢,倒是那些个奴才,反倒是阵势比我这老太婆还要大。”
太夫人虽则老了,可心里不糊涂。
关于三房小夫妻俩孰是孰非这事儿,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没别的选择,那她觉得还是好好过日子的好。再说,如今儿子都有了,又铁板钉钉是霍家的种,这苏氏瞧着也还算过得去,何必非得闹得鸡犬不宁呢?
那孟家的丫头是好,可人孟家是要把姑娘送去做皇室儿媳的,人家压根瞧不上如今的霍家。
就算没苏氏这神来一笔的丑闻,她这小孙子,多半也是会娶别人。这海棠丫头还不错,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人家上了岁数,就喜欢和和睦睦的,讨厌那些个肮脏手段。
但三房的奴仆都是打小伺候在老三身边的,霍家遭了这样的难,都还能留下,说明个顶个的忠心。所以,老太太也不希望因为这点要把事情闹得多大。
那些忠心耿耿的奴才,老太太不想罚,便只能将责任全推到自己孙子身边。
“依我看,这事儿全怪你。要不是你混账,奴才们哪里来的胆子?”太夫人说,“得罚你。”
霍令俨承认:“的确是孙儿的错。”
太夫人说:“既然是你的错,那你自己说,要怎么罚你?”才问完,又问苏棠,“你说,该怎么罚他才好。”
苏棠不傻的,不可能真的认为老太太想罚她亲孙子。老人家能这么说,就算是给她做主了,她也得识趣些。
所以苏棠笑着道:“祖母,孙媳怎么舍得您罚伯爷呢。您若是责罚他,倒是不如罚我好了。”
又说:“其实昨儿晚上的事情,都是小事。我想,伯爷也已经吩咐过了,下回我再去,他们不会再拦着我了。他们也不能罚,他们个个对伯爷、对霍家忠心耿耿,若是罚了,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祖母……不如这事情,就这样过去,算了吧?”
太夫人眯眼笑起来,指着苏棠说:“瞧瞧,你们都瞧瞧。真是好也是她,歹也是她,好人都让她给做了。行,这件事情,便看在你这丫头的面子上,谁也不罚了。”
“你们回去,好好陪陪小南瓜。也别再吵架了,家和万事兴,别叫咱们霍家的运势都让你们吵没了。”
苏棠忙说:“祖母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的。”
霍令俨抱拳告辞道:“那孙儿便先回去。”
等苏棠等人都走了后,山茶一边拿着小锤子蹲在老太太身边帮她捶腿,一边说:“太夫人这回总得放心了吧?奴婢觉得,这三夫人自从生了小爷后,性情大变。方才一番话,三夫人说得头头是道,又是罚又是不罚的,其实都是说给三爷听的。依奴婢瞧,她做咱们伯府未来的女主人,未必不好。”
太夫人眼里含笑:“是啊。或许……到底是老天垂怜吧,不忍眼睁睁看着咱们霍家就这样彻底毁了。”
“老大死了,老二残了。如今……也就只有老三了。若是三房主母目光短浅,没有些心计成算,如何做老三的贤内助?她越发懂事,这是好事。我相信,咱们霍家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