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如过去了七年,他依旧无法抽身离开这动荡狂澜,只能如名字一样,辗转十方寻求一个“安”字。
沈竹晞哑然,点点头,语气颇为不确定:“但愿你猜的没错。三个月后就是文宣帝的国寿了,陆澜应该会来——不过,那样太远了啊!”
“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有看见阿袖演出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南离殷府,那时候殷清绯还没被杀……”沈竹晞絮叨了一阵,忽然觉得不对,满脸僵硬地转过来,“林谷主,我怎么忽然记得从前的事了?”
“你记得多少?”林青释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是在……我迷路的时候。”沈竹晞有些迟疑,一拍脑袋,“那时我去外地迎回家中的至宝素心灵犀,在归程中改道进山,然后就遇见了你。”
他喃喃道:“真奇怪,我好像有些能记得,有些记不得,可是我并不觉得突兀,也没觉得凭空多出来一块记忆什么的。”
林青释咳嗽着,直到面上异样的血潮褪去:“无妨,你本来也只是暂时地忘却,会慢慢地记起来的。”
“我现在觉得自从我七年后复活,所遇到的全是一团纠缠不清的死结,从阿袖被下毒开始,各种问题接踵而至,让人不得喘息。”沈竹晞满脸忧色。据说云袖是七年前被七妖剑客中下青萝拂,可是七妖剑客已经被围攻而死,绝不会是七年后的策划者,那——幕后的那只手又属于谁呢?
林青释似乎觉察到他的想法,淡然道:“青萝拂确实是纪长渊下的,但他并没有蓄意要害沾衣的意思。”
林青释不再说话,抬手在桌案上摸索着拿起一支毛笔,在香炉上轻轻一点,而后在空中自如地挥洒成字,袅袅的烟气在他指尖氤氲开,簇拥着他如月的脸颊,映着窗外夜色灼灼,仿佛是神仙中人。
沈竹晞看着新奇,赞叹道:“林谷主,你用炉烟写字啊!”
林青释一笔一画从容写下,淡淡:“只是因为我看不见,这样能感觉到指尖烟气的波动。”他不再讲话,只是沉默地书写。然而,沈竹晞看着他写下的叙述内容,却愈发心惊——
“什么?七年前纪长渊当初将阿袖钉在戏台上是为了救她,暗中的刺杀者另有其人?”
他惊道:“阿秀当时活下来必须要服用青萝拂?金针封脑也是纪长渊做的?他是个疯子,为什么要帮我们?”
林青释手一顿,微微抿紧了唇,空荡的碧色深瞳敛藏着异光,如是写道:“纪长渊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沈竹晞知道他不想说话让别人听见,于是也压低声音:“可是他杀了殷慈的伯父啊,还杀了那么多人。”他眼看着林青释纤瘦的手指舞动,一提一顿,不觉睁大了眼,抬高声音,“你写什么?殷慈的伯父行将就木,是你……”
“砰”,门口有灯盏轰然碎地的声音,殷景吾站在重重珠帘间,面色惨白,也不知听了多久。他原本是来取药录,却听见这样一句话——林望安做了什么?他……
平逢山神官陡然出手,指尖符咒纷扬涌起,对着少年的喉间,迫使他讲话:“快把那句话说完!”沈竹晞袖间朝雪一晃而出,斩断空气中无形的气浪,踉跄后退中一脚踢在了香炉上。
香炉倾倒,烟气袅袅升起,殷景吾看了许久,微微冷笑,猛地一振衣衫,破窗而出,冷冷的声音落下,宛如踏碎一地的朝露琼瑶:“林望安,你好,你真好!”
他匆匆忙忙地奔走,甚至没有带走祈宁剑,袖间渡生微微鸣应,似乎是无声地与之相和。
“殷慈——”在他紫衣掠过身边的一刹,林青释如月的面容终于绷裂开,骤然出现难以抑制的惶惑,他听风辨形,攥住对方的衣袂,“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你让我静静!”殷景吾并指斩断衣袂,神色颓然如醉,落地的时候居然趔趄了一下,御风倏地飞远入茫茫夜色。
沈竹晞目瞪口呆,完全不清楚只是普通的一句话,殷慈为何这么大反应。他试探着问:“林谷主,你和殷慈怎么了?他怎么这样生气?”
“别问了,别问了。”林青释心绪纷乱,扶着额头,拂袖将他用力推出去,而后重重阖上门,半点没有平日清朗如月的模样,“你也让我静静。”
沈竹晞倚着缀玉连珠的门板,听见里面铿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而后一室如墨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