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郑三看着他。
“啃着骨头就着酒,都快一个月没这么吃喝了。要是天天都能这么闲,你说,咱能提前回家吗?”彪子一边啃一边说,他那只受伤的手还没好,只能用一只手抓着骨头,“我爹的腿摔了,我想早点儿回去瞅瞅。”
“要是一切顺利,还真没准儿能赶上吃饺子。知道吗?李春秋做的炸弹通过试爆了。”
彪子满嘴都是油,他眨巴着眼看着郑三,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他的活儿,算是全干完了。”说完,郑三看着彪子,“这时候要是赶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站长也不至于遗憾了。炸弹都做完了,是吧?”
彪子拿着大棒骨头的手不动了,他看着郑三,有些含糊:“你是说……”
郑三没有再说下去,他端起酒盅,一口干了。他面前,炖着大棒骨的小锅上,依旧冒着腾腾热气儿。
半晌,彪子彻底明白了,他把手里的大棒骨头放下,大睁着双眼看着对面的郑三。
郑三在彪子的注视下,给他面前的酒盅里添满了酒:“干吗?”
彪子端起酒杯犹豫着,他满脸通红,鼻尖上挂着一颗汗珠,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良久,他一仰脖子,将手里的酒一口喝尽,把酒盅重重地放到桌上,说:“我干。你说吧三哥,怎么整?”
说完,他凑了过去,小声地说:“枪响不方便。用刀?”
“怎么个用法?”郑三坐在热气腾腾的小锅背后问。
“在他家门口等着。趁他不注意,照着腰子一刀捅进去,快进快出,让他连话都喊不出来。”
郑三摇摇头:“要有那么简单,街上随便找个人就把这事办了。李春秋就是一匹马,睡着的时候都站着。稍微大意点儿,你会比他先躺下。”
“那怎么整?”
郑三拿起酒瓶子,把最后的一点儿酒添到彪子的酒盅里:“得找个东西,把他的眼珠子吸住,让他就算知道身后有刀子,也没机会回头去看。”
“什么?”彪子眼巴巴地望着郑三。
“你说,他最在意的是什么?”
姚兰家。已经换上了睡衣的李春秋平躺在卧室的床上,他望着天花板,入神地想着,他想起向庆寿死后,那天高阳对他的例行问话:
“……上午的时候,你和丁战国在一起?”
“对。他带我去了一家棺材铺。我看他发烧,就劝他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那家医院的地址,也是你告诉他的?”
“对。哈尔滨稍微大一些的医院,我基本都熟悉……”
想到这里,李春秋突然想到了什么。丁美兮的话像一只手,在迷雾里推醒了他,也让他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他被丁战国利用了。
丁战国用洗冷水澡的方式使自己感冒,使得去医院看病这件事,在他的佐证下变得顺理成章。这样说来,丁战国应该是早就知道在那所医院会有事情发生,他杀死向庆寿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灭口。那么,丁战国会是杀害老郝的凶手吗?他又到底是什么人?
李春秋紧锁着眉头,继续陷入了沉思。忽地,他又回想起了向庆寿和赵秉义的死法,瞬间,他一直苦苦思索的答案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全想通了!如果在伊万诺夫私立医院,和向庆寿接头的人是腾达飞的话,那这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丁战国应该就是腾达飞的人!
那么,接下来,他必须找到一个比铁板都硬的证据,来证明这个市公安局的战斗英雄,其实是一个潜伏的、极危险的资深特务。
正在这时,刚刚洗完澡的姚兰走了进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用一块干毛巾慢慢地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从镜子里看向李春秋,轻轻地说:“心里还难受吗?”
李春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一晚上了,你的心思都在脸上。”她看着李春秋的眼睛,说,“你还在想赵姑娘。”
说完她站起来,走到李春秋面前。
一时间,李春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她的这句话。
姚兰很诚恳地对他说:“我和你在这个家里十年了。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就算猜错了,或许也差不多。快过年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吧。我还有你和孩子,你还有这个家,我们还得接着过日子。”
她深深地望着李春秋,眸子里有光:“我已经和院长说过了,他们答应把我调到乡镇医院去。依着你说的,过了年,咱们再也不回来了。抽空回来把房子租出去,东西该搬的搬、该留的留。你不喜欢哈尔滨,咱们就换个地方。都听你的。”
李春秋一边凝望着她,一边静静地听她说着。
姚兰离他越来越近,安静的卧室里,她轻轻地伸出手,慢慢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