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负荆请罪。”
李春秋望着他:“你车开得不错。”
郑三没有说话。
“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让你去救个人,却弄了个全军覆没。”
听到这儿,郑三有些急眼了:“情报是假的!那儿没有陈彬,只有等着我去钻的圈套!”
“既然是圈套,为什么别人都死了,独独你毫发无损地平安回来?”
郑三向前迈了一步,他正要发难,却听见魏一平说了一声:“够了!”
两个人都不动了。
魏一平面色不悦道:“《将相和》唱成了《击鼓骂曹》。既然我的提议不够好,都不愿意听,那就简单些。炸弹的问题,五天内必须解决。李上尉负责设计制作,郑组长负责原料供应。谁出了岔子,谁担着。”
两个人听着,都没有说话。
魏一平接着说:“这个事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腊月初六,我们有位女同志负责去接近侦查科的丁战国。结果你们都知道,失败了。她具体是怎么露的馅,我不关心,我只知道她失败了,就要自己承担责任。”
他看着李春秋:“我让你去给她捎过一句话,复述一遍。”
“粮垛里都是米”。
魏一平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郑三:“郑组长认识她。你告诉李上尉,我让他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郑三小声说:“她儿子在我们手里。小名叫‘粮垛’。”
李春秋被这句话震惊了。
魏一平眯着眼,凝视着李春秋和郑三二人:“引以为戒吧。再过十天,大家各奔东西,庆祝新年。我可不想在这几天看见你们谁出岔子。好不好?”
“是!”只有郑三一个人大声地回答着。
李春秋只是点了点头。
离开了魏一平的住处后,李春秋悲凉地走在一条马路上,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绝望。
最近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幕幕,就像一个个电影片段不断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老孟家人的死,他的离婚,对他儿子的威胁,杀死陈彬的命令,鬈发女郎的被逼自杀,为给共产党制造窘境不顾百姓安危炸毁药库……
这所有的一切,无一不让他心寒。
他想起了十年前,军统训练班内,站在讲台上的赵秉义对他们最后一番训诫的场景。
那天,赵秉义说:“今天,大家完成了本期训练班的全部课程。说一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今天,怕是我与在座的很多人诀别的时刻。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吃这碗饭?”
站在讲台下的他轻声说:“为了国家。”
赵秉义追着问他:“什么是国家?”
台下,鸦雀无声。
“国家就是你我,国家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我们为国家而战,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正在战火中颠沛流离、水深火热的同胞们而战。希望你们在今后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时,永远都记住这一点。永远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良心,希望这两个字,是我能教给你们的最后一样东西。”
赵秉义说完这句话,走出讲台,向下面的所有学员深深地鞠了一躬。
收起回忆,路灯下的李春秋已是面如死灰。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一平和他背后的保密局,乃至国防部的卑劣做法,蚕食了他对国民党的最后一点信仰。
十年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过。
恍惚中,他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离开魏一平,离开保密局,永远地离开他们……
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下,李春秋迈开了步子,走向了一旁的公用电话亭。他走了进去,拿起电话听筒,犹豫了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喂,是奋斗小学吗?麻烦你,帮我给陈立业老师留个言。”
长春保密局会议室里亮着灯,一众特务正围坐在会议桌前开会,金秘书则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向庆寿把手里的几个文件合起来,看着大家,说:“今天的会就这样。孔科长,你和杨科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事跟你们说。散了。”
话音一落,特务们纷纷起身,金秘书也不显山不露水地站了起来,跟着人流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坐到办公桌前,轻轻戴上了耳机,开始监听。
此刻,向庆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向庆寿率先走了进来,他没有坐,而是站在吊灯下面的地板中央。
孔科长和杨科长跟在他身后,候在一边。
向庆寿转过身,看了看两位科长,说:“家丑就在家里说。内鬼的事情,说说,怎么看?”
孔科长正要开口,向庆寿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一个负责情报,一个负责行动,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再这么下去,共产党都快把党代会开到站里来了。”
向庆寿看着他们,用一种近乎抱怨的口气说:“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缺什么,我就补什么。每个人都跟我说你们是清白的,我该相信谁?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为什么就不满足,为什么要当个叛徒呢?”
孔科长和杨科长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站在那儿,面面相觑。
停顿了几秒,向庆寿突然仰起了头,对着吊灯说:“金秘书,你太让我失望了。”
向庆寿的话一字不漏地清晰地传进了金秘书的耳机里。他顿时大惊失色,摘下耳机,正要拔出手枪,埋伏在窗帘后面的两个特务已经冲了过来,用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这一刻,金秘书面如死灰。